2002年的第一场雪。
现在加个“2”，“二比”莫清零竟然一连消失了几天，那种往日的“调侃”，“嘻哈”都没了。
人呢？
馀磊感觉有种“疏离感”。
2022年的元旦，电厂的烟囱依旧在耸立，只是空气中多了些隐约的火药味。
昨夜厂区周边有零星的跨年烟花，细碎的纸屑还沾在进场道路两旁的冬青丛上。
作为青年干部。
值班这事他依然是“责无旁贷”，馀磊踩着沙砾走进办公楼。
嘎查，嘎查。
皮鞋碾过地面的碎渣，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比往常早到了半小时。
疫情的第三年了。
管制说实话，“放松了”不少，因为大家都“熟悉”，而且这“病毒”的威力确实越来越弱，很多国家都放开了。
但是，国内还在严控，放开应该是迟早的事情。
社区隔离已经少了，节假日，大家也能去北海逛逛了。
工程依旧忙，但是新年嘛，就上一半，休息一半，否则大家连轴转了一年，也都吃不消了。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已经有了动静。
他推门进去，只见保洁阿姨正踮着脚擦拭新换的门牌，“工程部副主任”，鎏金的字体在晨光里晃眼。
没错，馀磊从格子间，搬进了小屋子，副主任两人一间。
主任单间。
说是上面的规定。
普通员工就是“格子间”。
眼见馀磊进来。
“馀主任早啊！”
保洁阿姨立刻停下手里的活，脸上堆起客气的笑，这北海口音的普通话，还是很有“越南味”的。
换在以前，她只会低头拖地，让你凳子“挪一挪”。
馀磊点点头，想说“还是叫我馀磊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说啥呢？
以前也没啥交流。
馀磊拉开抽屉，里面整齐地摆着新的工作手册，封面印着“岗位职责”。
他肩上的任务重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小夏，然后一堆表情，“元旦快乐”，很快，跟了一堆人，一大堆“表情包”。
要是往年，他要回复的。
现在他手指悬在空中，指尖却有些发凉，等了五秒，他还是没有按下去。
体制内有这么一句话，一旦哪个兄弟提拔上领导了，真是瞎了一群兄弟。
这不“称兄道弟”的莫清零直接跟他“拜拜了”。
自己还没说啥，这家伙就“不联系”了。
“羡慕嫉妒恨”吗？
两人相处了近“十年”，肯定不是的，是屁股“疏离了”，因为屁股坐的位置不同了。
现在也就勉强一个“礼节问候。”
要知道以前我们是经常“开黄腔”的，调侃，欣赏美女的，当然也有年纪大了，人脑子越来越钝，好奇也没有以前多了。
现在隔三差五，就是“昌总”，“时总”，“王主任”，自己的圈子完全变了。
普通员工有普通人的圈子。
领导干部有领导干部的圈子，大家已经不做在一起了。
说句直白的，因为“没有必要了”。
圈子是圆圈，是周长，而平台是高度。
一旦当上领导，平台就不一样了，就不再是个兵了。
在领导这个平台上自然接触的人就多，见到的事也多，可谓是见高人、遇大事。
而以前的同事呢？
早就跟自己不是一个平台了。
眼界不一样，话题都不一样了，这并不是狗眼看人低，本质上就是打游戏，当你六十级，你肯定不会去刷十来级的怪。
因为没经验。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而时间这个东西自打“一出生”就越来越少，越是领导，越不愿意浪费在“无意义”的人身上。
越是领导，越需要“利益交换”，大家族都是“联姻”来互利共赢的。
只有底层才“称雄斗狠”。
普通员工已经没啥可以交换的了，哪怕是“情绪价值”。
馀磊越来越理解“龚经理”了。
为啥要当“老狐狸”，媚上欺下呢？
你就说下面的人。
要信息没信息，要价值没价值，要利益也没啥大的利益。
坐在一起尬聊吗？
领导要管人了，“嘻嘻哈哈”怎么管理人？跟员工打成一片吗？
那谁怕你，当你是一回事？
脸面何在？
特别是以前狐朋狗友做的那些事，不怕被笑话吗？
看看朱元璋怎么修理那帮“称兄道弟”的。
中层干部要做事，工作任务“很重”，要是天天“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称兄道弟”这工作还怎么干？
怎么高效开展？
谁还拿你当根葱？
而且想的东西都不一样了。
你也可以说，站位不高。
你考虑的角度。
下面人的“一亩三分地”，那是一个层次的吗？
要有“格局”，“有思维”，“有高度”。
而且，自己的事越来越多了，忙的一比，分管的事多了，身上的责任更大了，光是那么多专业，就够自己喝一壶了。
一是抽不开身，二是身上的担子太重了。现在他还分管“智慧管理中心”，事多的一塌糊涂。
丁铃铃！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喂。”
馀磊抓起安全帽：“我马上到现场。”
自己是元旦的值班“领导”，啥事都要管，自己就得跑。
走出办公楼，迎面遇上莫清零。
他裹着厚厚的棉服，手里拎着个保温杯，看到馀磊，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不象往常那样老远就喊“磊子”，只是停下，微微低头。
“去现场啊？”
“恩。”
馀磊停下脚步，没有多馀的“废话”，两人擦肩而过，如同“熟悉的陌生人”。
馀磊过肩的时候。
莫清零却往后退了半步。
好象有什么威压一样，逼退了莫清零，馀磊馀光瞟了一眼，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是伤感？
是遗撼？
是失落？
这是一种很难描述的心情。
以前他俩一起下工地，总能插科打诨一路，莫清零会吐槽他穿的像“卖保险的”，他会回怼莫清零戴眼镜是“四眼田鸡”。
可现在，那股子熟稔的热乎劲，像被元旦的寒风冻住了。
馀磊走了几步，还是停下了，客套的说了句，“智慧中心刚推送了巡检数据，你忙你的。”
说完，转身快步走了，留下了背影，很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