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损的摄灵九渊幛面临崩溃，却又不得不让他先行应对。
此刻，高处的石砚，强撑几乎散架般的身体，艰难地抬起了头。
他清淅地感觉到，那片局域的雷灵之气，活跃到了极致，甚至……有一丝古老而纯净的雷霆道韵，残留在其中。
《星法》赋予他的超凡感知力，太极金丹对能量的敏锐洞察，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天然雷纹……必有天然雷纹……”
他脑中，飞速闪过万象玄叔，他曾随口提过的天地异闻。
某些极端雷击之地，经年累月之下，可能会在岩体中，自然蕴育出，蕴含一丝本源雷力的痕迹……
赌，必须赌一把。
这或许是最后的对抗机会，灭杀司徒狰，也不是没有可能。
“拼了！！！”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刺痛，让他涣散的意识，强行凝聚了一瞬。
他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向着坡顶那片特殊的局域，艰难地爬去。
每移动一寸，都牵扯着全身断裂般的疼痛，破碎的经脉，如同被刀割火烧。
鲜血从他嘴角不断溢出，在焦黑的山石上，拖出一道暗红痕迹。
他的眼睛，只死死盯着上方，那里，可能有最后的生机，也可能……是最终的坟墓。
下方，哀鸣不止的摄灵九渊幛，勉强被司徒狰收回体内温养，威力虽然大减，稳定已不成问题。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石砚，正不顾一切地爬向坡顶。
“想跑？！”
司徒狰狞笑一声，绝不会让这只虫子逃脱。屡次给他惊喜，让他损失惨重。
他抬手凝聚雷光，准备将石砚彻底轰杀。
王招、马猴等人的骚扰再次袭来，伤他已无可能，但他的施法，却被成功打断。
“该死的蝼蚁！”
暴怒中的司徒狰，决定先彻底清场，再慢慢炮制石砚。
他转而将目标，锁定了下方的王招等人，杀机凛冽。
石砚趁此机会，又向上攀爬了一段距离，距离闪铄微弱电光的焦黑岩区，仅有数丈之遥。
希望，触手可及。
“掩护公子！”洪缨见状，立刻明白了石砚的意图。
她银枪指向幸存的战士，“王招，左翼骚扰。马猴，右翼佯攻。吸引他的注意。”
“嗷呜—！！！”
她猛地一夹虎腹，金角黑纹虎化作一道暗金流光，绕着战场外围急速奔驰，同时发出挑衅般的咆哮。
司徒狰被这多方位的骚扰，弄得心烦意乱，攻击再次被打断。
洪缨的计算不差毫厘，始终在边缘游走，有效避开司徒狰攻击范围，完美达到了牵制和保护自己的目的。
数丈的距离，此刻对于油尽灯枯的石砚而言，如同天堑。
每一次手臂的抬起，每一次身体的拖拽，都伴随着骨骼错位般的剧痛，经脉撕裂的灼烧感，几次险些晕死过去。
鲜血浸透了他的前襟，在焦黑的岩石上，留下断断续续的暗红印记。
下方，司徒狰的耐心已然耗尽。
“苍蝇，啊——，你们，都给本座去死！”
他无视了那些孱弱的骚扰，眼中厉色一闪，抬手间，一道凝练的紫色雷矛瞬间成型。
虽不及全盛时期威势，灭杀下方那些重伤残兵，绰绰有馀。
雷矛带着死亡的尖啸，射向王招、马猴等人聚集之处。
王招瞳孔急缩，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已无力闪避，只能怒吼着将战刀横在身前，做最后的徒劳挣扎。
马猴眼中闪过绝望，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高处的石砚，感应到了下方的绝境，爆发出濒临死亡般野兽的低吼。
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双手死死按在了那片岩石上，黝黑的岩石中，隐隐有电光在急遽流转。
入手并非冰冷的石壁触感，一种心脏般的微颤搏动，显得如此奇异和特殊。
就是这里！
强忍住越来越沉的晕眩，他将金丹内最后残存的一丝力量，连同那口强提着的本命元气，毫无保留地通过双手，疯狂灌入身下的岩石。
与此同时，司徒狰的雷矛，已然轰至王招等人面前。
异变陡生！
石砚身下的那片焦黑岩体，似沉睡万年的凶兽，被骤然惊醒。
一道复杂无比的天然纹路，闪铄着紫白色光芒，猛地从石砚手掌按压处，浮现出光影。
嗡！
电光涟漪，带着古老苍茫的雷霆气息，以石砚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司徒狰射向王招的紫色雷矛，被这扩散的电光涟漪轻轻拂过，瞬间崩溃瓦解，消散于无形。
“什么？！”
司徒狰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继而转化为极度的惊愕。
他清淅地感受到，一股让他颤栗的恐怖雷霆之力，正在缓慢苏醒。
那绝非修士掌控的力量，那是……天地之威……残留印记。
王招、马猴等人，本已闭目待死，预期的剧痛并未到来。
感受到一股沛然莫御的雷霆之力，从身边迅猛扫过，将死亡威胁轻易抹去。
他们愕然抬头，看到了令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石砚匍匐在高处，身下岩石亮起了一道道，闪电般的巨大天然纹路，紫白色的光芒，将他映照得如同雷神降世。
他气息微弱，随时可能熄灭，那道天然雷纹散发出的威压，让下方的金丹后期大修，都为之色变。
“天……天然雷纹？！”
司徒狰毕竟是金丹后期，见识广博，瞬间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眼中顿时爆发出无比的贪婪，还有一丝深深的忌惮。
“好东西啊！这机缘，简直，绝了啊……千年难遇！”
若能将其炼化，对他的雷法修炼，将有天大的好处。甚至可能借此，一举突破困扰他多年的金丹瓶颈。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危险。
这种自然蕴育的雷纹，内蕴的雷霆之力狂暴无比，极难驾驭，一个不慎，就是引火烧身，形神俱灭的下场。
“小杂种，你竟能找到此物，这不是你能染指的，给本座拿来。”
司徒狰的贪婪，压倒了对天地之威的忌惮，再也顾不上王招众人，身形化作一道雷光，直扑坡顶的石砚。
他要抢先夺下这桩天大的机缘，并将石砚这个祸患，彻底抹杀干净。
石砚根本无心炼化，他也无力炼化。
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引爆。
“洪缨，带所有人后撤，快，越远越好。”
石砚用尽最后力气，向洪缨发出了指令。他信任她的判断力和执行力，能在他无法顾及的时候，保住这些兄弟。
洪缨听到这决绝的指令，瞬间明白了石砚，要与司徒狰同归于尽。
“你……”
她喉头一哽，眼框发热，泪水已不受控制地涌出，不敢有丝毫尤豫。
“狼鸮卫，执行‘断后’预案，带上所有伤员，撤！”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斗。
她亲自殿后，金角黑纹虎一声怒吼，发出威吓性的咆哮。
掩护着王招、马猴等人，搀扶着昏迷的张山赵虎，快速向洼地外围、预定的安全点退去。
她的果断，为黑旗军保存了有生力量。
感受到司徒狰扑来的杀意，雷纹中，一股极不稳定的狂暴能量，正在快速蕴酿中。
石砚眼中闪过一抹疯狂与决绝。
他放弃了控制，开始逆转太极金丹。
将自己当成一个引子，一个媒介，将自身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甚至燃烧起那微薄的生命之火，不顾一切地灌入雷纹之中。
这是火上浇油。
“一起来吧！”
他发出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
那天然雷纹，骤然亮到了极致。落雷坡顶，一轮紫白色的太阳冉冉升起。
轰隆隆隆——！！！
整个落雷坡，不，是整个天地，进入到至暗时刻。
上空，那汹涌澎湃的雷云旋涡，受到了下方、同源力量的疯狂牵引，瞬间暴动。
无数电蛇在云层中，爆裂窜动，一道毁灭一切的恐怖天雷，颜色深邃得发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凝聚。
那道正在疯狂抽取雷灵之力，已然变成一个巨大不稳定能量源。
目标，赫然是下方的天然雷纹，还有扑向雷纹的司徒狰，以及趴在雷纹之上的石砚。
天地之威，彻底被引动。
司徒狰扑到半途的身形，猛地僵住，抬头望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那紫色天雷蕴含的毁灭力量，让他这颗金丹后期的道心，都为之战栗。
他感觉自己，如同飓风中心的一滴水珠，随时可能被撕得粉碎。
“疯子，你这个疯子！”
他瞬间明白了石砚的意图，这不是要炼化，这是要同归于尽。
他想逃，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被那雷纹和上空，天雷的双重气机，死死锁定在当场。
那是一种天地规则的锁定，避无可避。
石砚趴在炽热滚烫的雷纹之上，感觉爆炸只在下一瞬。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身体似乎正在被恐怖的雷霆之力，从内而外，一寸寸撕碎。
疼痛，已不再重要，嘴角处，艰难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赌对了。
代价，将是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