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么一张免死金牌,也难怪你行事如此乖张欠扁,依你的罪行,我看再死百次也不为过。”兰听晚道。
“娘娘……你还没意识到吗?”赵青黛拖长声音。
兰听晚懒得与他打机锋:“有话就说,别藏着掖着的。”
“我既已确定自己死不了,怎会被你这三脚猫功夫威胁到?不过是捡些你爱听的话哄哄你罢了,瞧你这模样,竟还真信了。不是我说你,娘娘,你这般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性子,可得好好改改。”赵青黛饶有兴致道,“我方才说的话中,有真有假,信不信,信多少,都由你自己决定。怎么样,够不够自由?”
“是吗?看来你对这剧情走向是相当信任了,不如现在我们就来验证一下真假?”兰听晚手中的伞已瞄准了赵青黛很久,只待随时了结他,“若是你真死在了这儿,也不能怪我,毕竟就像你说的,我是一个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性格,都是你自己挑唆我动手的,要怪就去怪你自己吧。”
说着兰听晚便要朝着赵青黛咽喉处一刺,他本意是想吓唬吓唬赵青黛,灭灭他这嚣张的气焰,手上控制着力道和方向,确保不会真的伤到赵青黛,可没想到赵青黛却径直握住伞间利刃,猝不及防地朝自己心口扎去——
“既是要验证,不如直接上强度,试试看我会不会被你一刀毙命。”
兰听晚猛地收回手,想要强行将伞拽回来,赵青黛这个自称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却突然爆发一阵巨力,不偏不倚地让尖刺穿透了自己的心脏。
鲜血如注,染红了赵青黛的半边衣襟。兰听晚甚至没反应过来要抽手,几滴温热的血珠溅了上来,恰好落在他眼睑下方,长睫无意识地颤了颤,沾了点猩红,他愣愣地盯着插进赵青黛身体里的针刺,又抬眼望向对面的人,眼里满是茫然。
兰听晚骤然甩开纸伞,冲上前扶住赵青黛摇摇欲坠的身体:“你怎么样!没事吧?”
他几乎是有些无措地想要堵住赵青黛的伤口:“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伤你的。快!你身上带什么伤药没?这伞尖上有毒,你是不是傻!”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赵青黛真的害过什么人,仅凭他们的三言两语很难定下他的罪,更何况他还有许多事没有交代清楚,玉牌也没能拿到,绝不能让他死在这儿!
赵青黛闷闷地咳出几口血:“现在你知道我说的哪句话是假的了吗?其实预言说了……我会在今日死在你的手上,而不是留在皇宫里当什么太医。”
“你别说话了……”赵青黛的血仿佛流不尽似的,兰听晚怎么也堵不住,鲜血沾满了他的双手,那温热又黏腻的触感,烫得人心里发慌,“你不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吗?为什么身上连任何应急的伤药都没有……”
赵青黛的右手颤抖着,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那玉牌通体莹润,镂空处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眼睛。他指尖泛白,死死攥着玉牌,将其递到兰听晚掌心,奄奄一息道:“你要的玉牌我给你,能对我笑一笑吗?”
染血的玉牌被塞到手心中,似乎还残存着赵青黛的体温。
“为什么?”兰听晚实在笑不出来,心中的繁复杂乱的思绪都通通散去,只剩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玉牌给自己?他们分明是水火不容的敌人,本该势不两立,到最后拼个你死我活才对。可赵青黛真的如自己所说得那般荒唐地倒下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那句咒他去死的话吗?
他身上还有那么多的谜团没有解开,怎么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还是死在自己的手里?
赵青黛艰难地抬起手,手臂晃了晃才勉强稳住,每一寸动作都像抽干了他最后一丝气力。沾满血污的掌心轻轻贴在兰听晚脸上,极轻极柔地蹭过他眼下的猩红血珠:“看着倒像哭了似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愿意再听我说完最后一句话吗?”
兰听晚立刻俯身,将右耳贴至赵青黛唇边。
“不愿笑也没关系,我笑给你看。”赵青黛轻笑一声,“有时候,我也会想,要是你没那么讨厌我就好了。只要偶尔给上我一个笑……就能让我开心好久。”
兰听晚怔怔地看着他的手从自己脸颊滑落,彻底没了声息。
明明是只见过寥寥几面的关系,何至于做到这个份上?
自己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为何他却像是对自己产生了什么深厚的感情似的。
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有人在自己眼前离去。
究竟是为何会落得如此结局?
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才会这样来惩罚自己吗?
“听晚,摸摸他的衣襟内侧。”安之始终静默地立在一旁,将眼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待尘埃落定,他才上前一步,动作轻得近乎无声,温柔地将倒在赵青黛身上的兰听晚扶了起来。
兰听晚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一向信任安之,下意识地照做了。
然而这一摸,就摸出了问题。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胸口里会有血包和护甲。”兰听晚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赵青黛的胸膛被血浸得狼藉,兰听晚先前几乎不敢细看,而恰恰就是这不敢细看,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兰听晚大肆将赵青黛的衣襟扯开,视线冷漠地扫过他胸前的一应物件。
看得出来赵青黛实在是怕死,他的胸前不仅有好几个已被扎破的血包,还随身戴着块护心镜,锁子甲将伞间攻势通通化解,赵青黛身上不仅没有伤口,心脏还在有力地搏动着。
“你不说话是吧?那就永远都别说了。”
许是愤怒到了极点,兰听晚反而冷静下来。
他捡回那把被扔得老远的纸伞,对准赵青黛的太阳穴:“方才没死成,我便送你个全尸,这次我保证会往藏不住护甲的地方刺,争取让你当场去世,不留一点遗憾。”
“唉,要知道憋笑也是一门技术活。你这么好骗,叫我都不好发挥演技了。这随意一躺就能吓得你眼眶红红,要是真死了,你得嚎上多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