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提示里暗藏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第一,赵青黛竟然能听见一二零讲话,而且他还用到了“我们”这个字眼,证明刚刚那群人乃至整个仙云楼的员工,都很有可能知晓玩家的存在,甚至能洞悉他们的一言一行,而玩家们还傻乎乎地被瞒在鼓里。
第二,仙云楼是为了玩家而存在的,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具冲击力了。仙云楼的众生都在为玩家而“奔波劳碌”着,而玩家的任务目标却是要毁掉仙云楼。
第三,仙云楼在为玩家们提供服务,这个服务的性质是什么?是为他们提供膳食、住宿的有形服务还是知识、体验一类的无形服务?
玩家的存在已不再是秘密。那么,仙云楼究竟想利用他们做些什么?而那个神出鬼没的楼主抓他们又有什么目的?
赵青黛道:“我想你一定看过不少仙云楼的资料,不会不清楚我们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那么,你从中发现了什么端倪吗?”
“崇熙十二年,朝廷以调理龙脉,惠泽苍生为名,进行大规模工程建设。开凿运河、修建官道、重置陵墓,美其名曰‘利国利民‘,实则劳民伤财,让无数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只是面上瞧着相安无事罢了,毕竟当权者只想着如何更好地掌控民众,至于你到底是死了还是苟活着,谁又真的在乎?”
“次年,国师奏请皇帝,为彰显皇恩浩荡,天下各州县需建立万寿阁,鼓励百姓将自家生辰八字写入特制的长生牌,供奉于阁中,由国师开光,便可为家人祈福消灾。不过这长生牌一个售价十五铜板,可真是个巧妙的数字,踮脚就能够到,不会让百姓倾家荡产,却也得省吃俭用多日。”
“崇熙十九年,先皇后薨逝仅五载,皇帝便将一位新科状元册封为贵妃,此举可谓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开了历史先河,可朝野内外却是一片祥和,不说群情激奋,甚至连反对的声音都未曾有过。”赵青黛道,“娘娘,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这个世界曾经是仅为一人而运转的。在他面前,所有人都得让路。”赵青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兰听晚,“作为游戏主控风相旬的至亲,你自然得拥有显赫出身,才能及时为他提供助力啊。他若选择朝堂线,你便凭家世底蕴为其铺路,助他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他若选择经商线,你亦能以家族底蕴为其背书,帮他积累万贯家财、终至富可敌国。至于江湖侠义、家族振兴、秘境寻踪或是边疆戍守这些支线,你也总能凭这份出身与人脉,在关键时刻为他添砖加瓦,从无失手。”
不管这句话在兰听晚心中激起了多大的风浪,赵青黛趁热打铁道:“此外,崇熙帝在位期间,饥荒、瘟疫、洪水、地震等天灾屡屡发生;而如今天下却是一片政通人和、海晏河清的景象。陆氏王朝稳坐江山,百姓安居,无人被逼揭竿而起。就连历来动荡频生的边疆,也有异姓王爷坐镇把守,可谓内无隐忧,外无祸患。异姓王毫无二心,朝臣亦无内斗,宦官不窃权柄,侍卫尽忠职守——这般诸事顺遂、天下太平的好运,怎么就全都落到姓陆的头上了?”
“你若心有不平,可自行改姓为陆,认陛下做干爹,我估摸着太子殿下也不会有子嗣,等他继承大统后,便轮到你。”兰听晚冷冷道,“说了这么多废话,其中有多少仙云楼的手笔,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过是陈述事实,娘娘为何如此激动,心疼他?”赵青黛慢悠悠道,“真是一句不好的话都说不得。”
“谁叫这只是个游戏呢,我是主控玩家的唯一的亲人,你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甲,自然由我说了算。”兰听晚拿赵青黛的话将他堵了回去,“小心我一个不乐意,直接让他过来把你人道毁灭了。”
“路人甲还是说高了,戏份没那么多。”赵青黛也不生气,自己也跟着调侃起来,“不瞒你说,我也不是没试过下毒暗杀狗皇帝,只是没有一次成功过,那毒不是被检验出来,就是被人误食,就算有一天撞了大运,让那毒成功进了皇帝的嘴里,也会和其他食物阴差阳错地中和毒性。”
“他不死,我也从没被抓到过,因为在游戏设定中,赵太医就是这样一个对皇家死心塌地的人设,他是不会干出对皇帝下毒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的。”
“后来我就明白了,皇帝不死,是因为时机未到;而我不死,也是因为时机未到。命运降临之时,我们一个得被太子亲手逼宫退位,一个则要继续为太子尽忠效命。”
“如果这个皇帝不够荒淫暴虐,太子也没了弑父篡位的缘由,这个人设表里不一的形象自然差了一截,玩家觉得不够带感,受众不买账,游戏销量也就上不去。所以皇帝必须足够残暴无道、昏聩无能,不然咱们的太子殿下上哪儿发光发热?皇帝不处理的政务,太子来处理;皇帝不安抚的大臣,太子来安抚;皇帝不体恤的百姓,太子来体恤。只可惜……他们本人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剧情发展。”
“在剧情以外的时间里,觉醒者拥有自由,却仍然无法干涉重要剧情的发展,我是注定要做无用功的。不过这倒也告诉了我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在陆丹臣即位前,我是绝对不会提前下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