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说了一句
楚玄夜取出一块较大的乾净粗麻布，
轻柔地覆盖在赵师兄的遗体上，儘可能遮住那些可怖的伤痕。
这是他对死者最基本的尊重，也是做给门外人看的態度。
接著，他极其小心地尝试將遗体抬离焦黑区域。
赵师兄的遗体异常沉重且僵硬，部分焦化的皮肤与地面甚至有轻微粘连。
楚玄夜不得不动用微弱的灵力灌注双臂，才稳而轻地將遗体移开，避免造成二次损伤。
这个过程缓慢而吃力，他的额角很快渗出了细汗。
他將遗体轻轻放置在带来的乾净门板上。
然后取出清水和软布，开始极其耐心地清理遗体表面的焦灰和污渍。
动作轻柔至极，生怕惊扰了亡魂。
他特別留意了那只紧攥著焦黑砚台的手，没有强行掰开，而是先清理周围。
在清理过程中，他偶尔会触碰到一些嵌入皮肉的小块不知名位置碎片或法器残骸。
他都默不作声地用削尖的竹片小心取出，暂时放在一旁备好的小碟里，
这些东西或许带有危险，也可能蕴含信息，但他不敢擅动，准备事后一併上交。
完成基础的清理后，他取出一套崭新的、质地明显好於杂役服的乾净衣袍。
仔细地为赵师兄更换上，儘量让遗体看起来整洁安详一些。
楚玄夜费力地將安置好遗体的木板抬起来，一步步缓缓向门口挪去。
木板的重量压得他手臂发酸，但他仍儘量保持平稳。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房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他和他抬著的遗体上。
王长老的目光最先落在那被整洁衣袍覆盖的遗体上，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楚玄夜继续。
楚玄夜低著头，沉默地抬著木板继续往前走。
那些刚才还在议论的弟子们纷纷让开道路，空气中只剩下木板轻微的吱呀声和眾人压抑的呼吸声。
楚玄夜抬著遗体，沉默地跟在一位面色凝重的执事弟子身后。
他们走的不是通往乱葬岗的荒僻小路，而是转向了白家后山一处较为清静的区域。
这里地势平缓，松柏掩映间可见几座修缮得体的坟塋。
虽然不算气派，但墓碑整齐，地面乾净，显然是有专人定期打理的地方。
空气中瀰漫著草木清香，而非乱葬岗的腐土气息。
领路的执事弟子在一处新挖好的墓穴前停下，语气公事公办却也不失郑重：
“就这里吧。长老吩咐了，让赵师兄入土为安。”
楚玄夜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將遗体抬至墓穴边。
他和执事弟子一起，合力將遗体稳稳地放入穴中。
做完这一切，执事弟子退后一步，示意楚玄夜可以开始填土。
楚玄夜拿起一旁的铁锹，一锹一锹地將泥土填入墓穴。
泥土落在崭新衣袍上的闷响，在寂静的山坡上显得格外清晰。
楚玄夜放下铁锹，看著眼前的新坟，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从隨身的布袋里再次取出了毛笔和那张已经有些卷边的宣纸。
他心想：
这次和乱葬岗不同，这位赵师兄有亲人关注，死因也特別。
祭文得写得更用心些，或许…回报也会不同？
他蹲下身，將宣纸在膝头铺平。
笔尖蘸了清水，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仔细回想著自己之前的判断，“符籙反噬”、“长老后悔”，还有王长老那沉痛的眼神。
终於，他提笔写道：
“呜呼赵君，天资敏慧，志慕符道。
然天不假年，潜龙折翼於浅滩，灵符未成而先逝。
然求道之心可嘉，探索之志可钦。
今葬君於青松翠柏之下，愿君安息，亦愿君志有承继。”
他特意点出了“符道”、“灵符”，暗指其死因，
並用了“潜龙折翼於浅滩”既暗合其天赋与意外陨落，也稍稍宽慰这可能觉得是自己操之过急的王长老。 最后“愿君志有承继”更是隱晦地表达了一种希望。
写完后，他照例將祭文焚化。
纸灰飘散，落入新坟的泥土之上。
纸灰尚未完全飘散，一股远比上次磅礴且带著奇异温热感的能量便猛地灌入楚玄夜眉心！
脑中信息浮现：
【祭文成，慰亡魂，得馈赠】
【获逝者残存修为：三月苦修】
【获逝者身法记忆：轻身术（初窥）】
【修为与感悟已自动融合】
“这…！”
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狂喜几乎要衝破胸膛！
不仅仅是修为！
竟然还有身法术诀！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修为的提升固然可喜，
但这轻身术確是保命、赶路、应对危险的实用法门！
这些东西，根本不是他一个底层杂役有机会接触到的！
他知道，这次冒险的收穫，远远超乎了他的想像！
这时，旁边的执事弟子看著他焚烧祭文的举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在这捣鼓什么呢？”
楚玄夜立刻收敛心神，面上恢復平静，恭敬地回答道：
“回师兄，只是一点微末心意，算是为赵师兄做最后的祭奠，愿他安息。”
执事弟子瞥了一眼那简陋却整洁的坟塋，又想到赵师兄的身份和王长老的悲痛，终究只是撇撇嘴，没再多说什么：
“行了，完事了就赶紧回去復命吧。”
在他看来，这低贱杂役古怪是古怪了点，但这点无关紧要的举动，或许还能稍微慰藉一下长老，倒也懒得深究。
“是。”
楚玄夜低声应道，压下心中的狂喜，快步跟上执事弟子。
一路上，他强忍著立刻琢磨那符籙绘製法和轻身术的衝动，但脑海中已然翻江倒海。
这次收穫，实在太丰厚了！
“这次真是赚大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感觉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回到乙字区小院，王长老还站在原地。
看到他们回来，长老的目光在楚玄夜身上停留了一下。
“处理得还算妥当。”
王长老的声音依旧低沉，但似乎缓和了些许。
他手腕一翻，拋过来一件东西。
楚玄夜下意识接住，入手微凉，竟是一块指甲盖大小、泛著淡淡微光的下品灵石！
“赏你的。”
王长老说完便转过身，不再看他。
周围等著的那几个弟子顿时骚动起来，眼神齐刷刷地盯住楚玄夜手里的灵石，满是惊讶和藏不住的羡慕。
“居然赏了灵石”
一个弟子眼睛都看直了，声音里全是不可思议。
旁边的人使劲点头，酸溜溜地接话：
“就是啊…咱们外门弟子辛苦一年，也才能领到一块。他一个收尸的杂役，这就得了一块？”
楚玄夜听到这话，手心猛地一紧，將那块微凉的灵石牢牢攥住。
他赶紧低下头，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恭敬地应道：
“谢长老赏赐！”
他心里怦怦直跳。
这块灵石，在过去是他根本不敢想像的东西！
杂役一年到头辛苦劳作，能得到的也仅仅是些微薄的金银，根本接触不到灵石这种修行资源。
他保持著躬身的姿势，直到王长老不耐地挥了挥手，才快步退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些目光变得更加灼热，充满了赤裸裸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