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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说出口的是,即便研制成功,火器造价高昂,战事消耗巨大,只能优先装备嫡系部队。
常超紧锁眉头:“陛下,匠作监的匠人们至今未能取得突破吗?”
景帝神色凝重:“虽有进展,但试制的火器多有炸膛之险,仍需反复改进。更何况——这研制费用也不是小数目。”
常超耿忠闻言沉默,看来短期内难见成效。
贾珺笑着为谢琼斟茶:“世叔刚回京怎不先回府探望婶婶?倒急着来我这儿。”
谢琼胸膛起伏难平。从落魄侯府的三等男爵、京营游击将军,到如今重获定城侯爵位兼掌营——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王爷所赐。
自从礼哥儿偶然结识贾珺,短短数年便让谢家重振门楣。想到这里,他突然推金山倒玉柱地跪倒在地:“谢琼今日所有,全赖王爷提携再造之恩!今后但有差遣,谢家满门愿效死力!”这已是明明白白的效忠誓言。
贾珺连忙搀扶:“世叔这是何必?快请起身说话。你我之间何须这般见外。”
谢琼起身时眼眶发红:“王爷,我是个粗人,只懂得有恩必报。您对谢家的大恩,谢琼粉身碎骨难报万一。”
贾珺轻拍他肩头笑道:“这些日后再说。老太太和婶婶想必早盼着世叔归家,还是先回府团聚要紧。”
谢琼表明心意后不再久留,起身拱手道:“末将先行告退。”说完转身离开宁安堂。
定城侯府。
府门前站满亲兵仆役,谢琼刚到便有下人齐声行礼:“恭迎侯爷回府!”
谢琼抬头望着府门上“定城侯府”的金漆匾额,心潮起伏,大步迈向内院。沿路丫鬟小厮纷纷躬身问安。
行至内院门前,他见母亲与妻子皆含笑相迎,连忙跪下哽咽道:“母亲,儿子幸不辱命,重振家族荣光!”
谢母激动扶起他连声道好:“我儿出息,你父亲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
谢夫人笑道:“老太太,咱们进屋再叙,总站在门口不合规矩。”
谢母拍额笑道:“糊涂了,快进去说话。”
众人落座后,谢母感慨道:“你父亲苦熬一生只得个子爵,不曾想你竟封了侯,当真世事难料。”
谢琼惭愧道:“儿子全赖王爷提携才有今日,若无王爷,何来侯府风光?”
谢母肃然道:“正是如此!你须牢记王爷恩情,若敢背弃,我绝不答应。谢家不出忘恩负义之徒!”
谢琼郑重点头:“母亲放心,儿子性命都是王爷给的,绝无二心。”
谢母展颜道:“这般我便安心了。”
谢夫人提议:“老太太,侯爷加封大喜,该好好庆贺。”
谢母笑道:“赏全府半年月例,再邀世交诰命们来饮宴。”
谢夫人应声道:“儿媳即刻安排。”
开国勋贵听闻喜讯纷纷登门道贺,后宅亦迎来命妇们的贺喜。
正堂内笑语不绝。
前来道贺的宾客中有牛继宗夫人刘氏、柳芳夫人黄氏、王子腾夫人李氏等开国功臣家眷,刘氏满面笑容地说:老太太真是好福气,咱们开国勋贵中谢家可是第
一个重获祖上爵位的。
众命妇纷纷附和,如今的谢家早已今非昔比,不仅重获侯爵之位,还掌握着锐建营。在开国一脉中,除了贾珺就数谢琼最为显贵,这些开国一脉的命妇自然都愿意与谢家交好。况且谢家与贾珺的关系向来亲密。
谢老太太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笑道:琼哥儿有多大本事,我这个做娘的还能不清楚?要不是有王爷提携,他哪能有今日的成就?
李氏笑着接话:能与王爷交好也是种本事,这说明侯爷福缘深厚,老太太您就别太谦虚了。
王子腾在开国勋贵中颇有分量,虽然如今不掌实权,但谢家还是礼貌性地给李氏发了请帖,李氏自然不会推辞。
谢老太太继续笑道:自家儿子我还不了解?没有王爷相助,他断然走不到今天。她与李氏不过是表面客气,毕竟王子腾和定城侯府素无往来。
正说话间,外头小丫鬟进来禀报:老太太,宁国府派人来送礼了。
谢老太太喜形于色:快请进来。
不多时,一个小丫鬟领着个年纪不大的丫头走进来。虽是丫鬟打扮,但身上衣物皆是宫廷御制,足见其在宁国府受宠程度之深。
小角儿规规矩矩地向谢老太太行礼:小角儿给老太太请安。
谢老太太听孙子提起过小角儿,知道这是王爷的心头肉,连忙说道:快快请起,姑娘不必多礼。
在座命妇们见谢老太太对一个小丫头这般客气,又瞧见小丫头身上的精致装扮,心知她在宁国府地位不凡,私下纷纷打听其来历。
这些命妇中,只有刘氏、李氏和少数参加过北静王太妃宴会的夫人认得小角儿。刘氏笑着问道:不知玉儿让你带什么宝贝来?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小角儿见是熟人,福身行礼:原来是伯夫人也在,给伯夫人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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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打趣道:小角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知书达礼了?
小角儿听罢羞赧一笑:伯夫人,这是在府外呢,可不能丢了王爷王妃的脸面。
刘氏抚掌大笑:当真是个伶俐人儿,难怪你们主子这般疼你,果然是神京城头一份的大丫鬟。
在座女眷这才恍然,眼前这位竟是传闻中那位赫赫有名的第
一丫头。
只见小角儿扬手示意,两个小丫鬟捧着描金托盘款款而来。
老太太,小角儿向谢老太太福了福,这是我们王妃特意送来的素落纱,给您和太太们裁夏衣用的。说着掀开红绸,露出流光溢彩的料子。
满屋子的诰命夫人个个伸长脖颈,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稀罕物事。品素落纱原是 之物,寻常命妇连见都难得一见。
谢老太太喜得眉开眼笑:好孩子,定要替我好好谢过王妃娘娘。
老太太放心。小角儿又向刘氏行了个礼,莲步轻移告退而去。
刘氏摸着光滑的料子笑道:这料子做成夏衣最是凉快,平日里想得寸缕都难呢。
李夫人接话道:可不是,南安王府那位小郡主得了一匹,当宝贝似的收着,听说还是太上皇时的赏赐了。
谢夫人抿嘴笑道:咱们这都是沾了宁国府的光。
黄夫人凑近刘氏低语:方才那位就是传闻中最得宠的丫头?瞧她浑身绫罗,倒比咱们这些正经主子还体面。
刘氏啧啧称奇:何止体面?之物。在宁国府吃穿用度都与主子无异,听说都要封庶妃了。荣宁两府里,就数这丫头最风光。满屋子贵妇闻言,个个艳羡不已。
黄夫人叹道:可见人各有命。当初几两银子买来的黄毛丫头,竟有这般好前程。
后宅暖阁里,熏香袅袅。
三个少女望着眼前的素落纱,眼中满是惊叹。牛萱拉着谢楠衣袖轻声道:楠姐姐,这料子可稀罕得很,做成夏衫定要穿给我看呀。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定要常去宁府走动,哪怕软磨硬泡也要求得一匹这般好料子。
谢楠指尖轻抚纱料,想到夏日里穿着这般华服赴宴的光景,唇角不自觉扬起笑意。
英国公府书房内,三人正低声议事。徐义手指敲着案几:常超,那火器当真如此厉害?
常超摇头叹道:徐兄有所不知,那三千火器营将士将我与耿忠都奈何不得的山蛮,打得溃不成军。最奇的是,这般恶战下来,火器营竟无一人折损。
齐国忠闻言拍案:三千人竟能压制十万蛮兵?
何止压制,简直如砍瓜切菜。常超目光灼灼,咱们若得此等利器,何须再惧那贾珺
齐国忠迫不及待道:那还等什么?这就进宫面圣!
常超却摇头苦笑:我早奏请过。但这新式火器尚未铸成,陛下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唯有静候。
贾珺那三千火器营又是从何得来?齐国忠急问。
徐义按住他肩膀:据闻是剿倭时缴获的旧械。国忠兄且安心,待新器铸成
等到何时?齐国忠拍开徐义的手。
徐义淡淡道:总比贸然行事强。莫非你能立取贾珺性命?
常超接过话茬:纵使新器铸成,陛下必先装备嫡系。咱们只能——
徐义截口道,好在圣上圣明,不会坐视开国功臣独大。这兵器,迟早会有。
常超苦笑着摇头:除非能除贾珺,确实别无他法。
次日清晨,宁国府后宅正屋的门帘被风轻轻掀起。
黛玉笑吟吟上前:“牛婶婶今儿倒有空来。”说罢朝刘氏身后的牛萱颔首示意。
刘氏母女刚要行礼,黛玉虚扶一把:“自家人何必拘礼,快坐下说话。”
众人落座,刘氏摇头叹道:“这丫头昨儿见了你送的素落纱,死活缠着要来讨,我拗不过便带她来了。”
牛萱绞着帕子低头不语,黛玉了然轻笑:“紫鹃,去取几匹素落纱来。”紫鹃领命退下。
牛萱雀跃地挽住黛玉:“王妃最疼人了!”
黛玉故意板脸:“若是不给,岂不是成了恶人?”
“您笑话我!”牛萱跺脚的模样惹得众人发笑。
刘氏四下张望:“怎不见三个小淘气?”
黛玉道:“宝钗带他们在园子里玩呢,这会儿怕正疯着。”
牛萱虽遗憾未见长宁姐妹,仍乖巧道:“改日再找她们顽罢。”
冬日暖阳洒在湖畔,裹成绒球的长宁和寿安骑着梅花鹿来回溜达,活像年画上的娃娃。仆妇们紧张地围作一圈,生怕小主子跌了。
枫哥儿盘腿坐在毯上,鼓着腮帮猛啃圣女果,偶尔丢两颗给脚边打转的白貂——这些果子可是他拿小鹿从姐姐那儿换的。小祖宗打定主意:趁妹妹没回来,定要吃得渣都不剩!
小寿安骑着小鹿玩得不亦乐乎,却一直留意着枫哥儿。眼看果子快被哥哥吃光了,赶紧对长宁说道:姐姐,哥哥都快把果子吃完了,那果子可好吃了,我们先去吃点再回来玩吧。
长宁眨了眨眼,立刻带着寿安骑鹿朝枫哥儿奔去。枫哥儿见她们过来,慌得抓起果子就往嘴里塞。
枫哥儿的举动惹得黛玉姐妹笑了起来。等长宁和寿安跑到跟前时,果子已经所剩无几。
两人从鹿背跳下,吓得后面的嬷嬷丫头直喊:小郡主当心,可别摔着!
长宁也不理会她们,冲着枫哥儿质问道:枫哥儿,你怎么全吃了?也不给寿安妹妹留点!
枫哥儿知道惹不起这位霸道姐姐,低着头认错:姐姐,果子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就吃得差不多了。下次一定记得给姐姐和妹妹留。
长宁从地上碗里拿了两个果子给寿安,自己留了两个,边吃边训斥:谁让你给我留了?是要给寿安妹妹!你可是哥哥,我差你这几个果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