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风坠地的瞬间，指尖残留的温热血珠溅在焦土上，竟没入泥土，化作一道极淡的黑纹，转瞬便隐没无痕。他的意识陷在一片混沌里，耳边却萦绕着细碎的低语，像是有无数张嘴巴贴着他的耳膜，念叨着听不懂的古咒。
瞳烬蹲下身，四色竖瞳垂落，落在他惨白的脸上。指尖刚触碰到李乘风的眉心，那处皮肉突然微微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瞳烬的指尖顿住，眸色骤然沉了下去——那是一丝黑气，比混沌裂缝里的更淡，却更阴冷，正顺着李乘风的血脉，缓慢地朝着心脏爬去。
“吾主？”守卷人的虚影消散前的余波还在荒原上飘荡，瞳烬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呢喃，他抬手覆在李乘风的胸口，四色光芒倾泻而下，试图逼出那丝黑气。可那黑气像是生了根，一碰到光芒就缩成一团，钻进血脉深处，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瞳烬的袖中传来一阵极轻的窸窣声。
他猛地攥紧了袖口，眸中的柔和尽数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寒意。那道钻进袖中的黑影，竟在他的衣料下蠕动起来，像是一条细小的黑蛇，正顺着他的手腕，朝着经脉里钻。四色竖瞳骤然收缩，瞳烬指尖发力，想要捏碎那团黑影，可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却只有一片冰凉的衣料，黑影像是凭空消失了。
“初代瞳主的后手……果然没那么简单。”一道阴冷的声音，突然在瞳烬的识海里炸开。
瞳烬的身体猛地一僵，四色光芒剧烈波动起来。荒原上刚冒出头的草芽，瞬间枯黄，化作飞灰。那些消散的魂灵哀嚎声，竟又隐隐传来，比之前更清晰，像是就在耳边。
“你以为净化了裂缝，就结束了？”那声音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恶意，“瞳骨生魂，魂生心魔，心魔不死，混沌不灭……李乘风献祭的瞳魂，不过是给你喂了一口甜饵，真正的钩子，早就埋进了你们的骨头里。”
瞳烬猛地抬头，四色光柱直冲天际，可天空万里无云，刚刚闭合的裂缝处，连一丝黑气都没有。他低头看向李乘风，后者的眉头紧紧蹙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却泛着一丝诡异的青黑。
那丝钻进血脉的黑气，又开始动了。
它在李乘风的心脏旁绕了一圈，留下一道冰冷的痕迹，随后竟顺着两人相触的地方，悄无声息地，钻进了瞳烬的指尖。
瞳烬的指尖猛地一颤，他想甩开，却发现那丝黑气像是长了倒刺，死死地勾住了他的经脉。识海里的声音笑得更猖狂了：“看，多完美的共生……你们一个没了瞳魂，一个藏着心魔，从今往后，生同生，死同死，永无宁日。”
风又冷了下来。
荒原上的焦土开始龟裂，裂缝里爬出无数细小的黑虫，密密麻麻地朝着两人的方向爬来。瞳烬看着那些黑虫，四色竖瞳里，竟缓缓升起一丝与他气质截然不同的、疯狂的笑意。
而李乘风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
他的眼底，不再是死寂的灰，而是闪过一抹极淡的、与瞳烬眸中相似的四色光芒，随即又被浓重的黑气覆盖。
远处的天际，一道黑影悄然掠过，黑袍下露出的半张脸，嘴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荒原之上，风声呜咽，像是在为一场新的浩劫，奏响序曲。
李乘风的睫毛剧烈颤动，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魂魄，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的死寂灰雾里，四色光芒如鬼魅般一闪而逝，随即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气吞噬。
“咳——”他咳出一口带着黑丝的血，视线涣散地落在瞳烬身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顺着气管往上爬。
瞳烬的指尖还停留在他的胸口，四色光芒黯淡得几乎看不见，那丝从李乘风血脉里钻过来的黑气，正顺着他的经脉疯狂游走，所过之处，皮肤下鼓起蜿蜒的黑痕，像是有无数小蛇在窜动。他看着李乘风眼底翻涌的黑气，眸中闪过一丝挣扎，四色竖瞳里的疯狂笑意与冰冷杀意交织，竟抬手扼住了李乘风的脖颈。
“把它逼出来。”瞳烬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被黑气侵蚀的沙哑，“否则，我们都会变成混沌的养料。”
李乘风的脖颈被攥得生疼，他却笑了，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黑气顺着他的嘴角溢出，化作一缕缕细烟，钻进瞳烬的口鼻。“逼？”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以为……这东西是能逼出来的吗？”
话音未落，荒原上的黑虫突然炸开，化作漫天黑气，朝着两人疯狂涌来。那些黑气钻进李乘风的七窍，他眼底的黑气更浓了，竟抬手扣住了瞳烬的手腕，指尖的温度冰冷得像死人。
“你听。”李乘风凑近瞳烬的耳边，声音里带着蛊惑的意味，“那些魂灵在哭……它们在求我们，打开裂缝，放它们出来。”
瞳烬的识海里，那道阴冷的声音笑得越发猖狂：“听，多动听的声音……你们本就是一体的，瞳魂献祭的那一刻，你们的命就绑在一起了。他的黑气，是你的心魔；你的心魔，是他的枷锁……”
就在这时，李乘风的眉心突然裂开一道细缝，一丝黑白金三色的光芒挣扎着钻出来，与黑气缠斗在一起。他疼得浑身抽搐，却死死扣着瞳烬的手腕不放，眼底的清明与疯狂反复拉扯。
瞳烬的四色竖瞳猛地一缩，他感受到那丝三色光芒的熟悉气息——那是李乘风献祭的瞳魂残片。可下一秒，那丝光芒就被黑气吞噬，李乘风眼底的清明彻底消散，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诡异。
他抬手，指尖对准了瞳烬的四色竖瞳，黑气在他指尖凝聚，化作一把漆黑的匕首。“挖出来……”李乘风喃喃自语，嘴角的笑意越发狰狞，“把这只眼睛挖出来，我们就能解脱了……”
瞳烬的瞳孔骤缩，他想挣脱，却发现身体里的黑气正与李乘风的黑气相连，两人的经脉像是被无形的线缠在了一起，一动，便是钻心的剧痛。
远处天际，那道黑袍黑影缓缓落下，半张脸藏在阴影里，露出的嘴角勾着一抹冰冷的笑。他抬手一挥，无数黑气凝聚成锁链，朝着两人的方向射来。
“游戏，才刚刚开始。”黑影的声音，与瞳烬识海里的阴冷声音，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