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初瞳是他的根本，剜除它，就等同于废了他的修为，甚至可能……魂飞魄散。
“没有别的办法吗？”他嘶吼着问道。
守卷人的虚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手，指向瞳烬。
李乘风转头看去，只见瞳烬的身体已经停止了抽搐，他缓缓抬起头，脸上的黑纹淡了几分，可眼窝深处的那只漆黑的眼睛，却变得更加清晰。它正在缓缓睁开，散发出的气息，竟比裂缝里的巨眼还要阴冷。
“乘风……”瞳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却又透着一股诡异的冰冷，“我控制不住它了……它要出来了……”
话音未落，瞳烬眼窝深处的黑眼猛地睁开。
一道比之前更加浓郁的黑气，从那只眼睛里喷涌而出，直冲云霄。天空瞬间被染成漆黑，无数扭曲的鬼影在云层里穿梭，发出凄厉的尖啸。
裂缝里的巨眼，竟开始缓缓下降。
它要借瞳烬的身体，彻底降临了！
守卷人的虚影缓缓消散，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在识海里回荡——
“剜瞳，或……同葬。”
李乘风看着步步逼近的，一半是朋友，一半是魔物的瞳烬，看着那只缓缓落下的，吞噬一切的巨眼，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
他的眼底，黑白金三色光芒缓缓汇聚，带着一丝决绝。
风，更冷了。
灰色的纸蝶，还在振翅飞舞，像是在为一场盛大的葬礼，奏响序曲。
李乘风眼底的三色光芒骤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灰。他抬手，指尖精准地抵住眉心，那里是天地初瞳的本源所在，温热的触感下，跳动着足以撼动混沌的力量。
“以我之瞳，饲汝之骨。”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指尖用力，皮肉被生生撕开，一股滚烫的血珠顺着指缝滑落。那钻心的剧痛让他浑身痉挛，可他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动摇。当指尖触碰到那团温热的瞳魂时，识海里突然响起无数上古魂灵的悲鸣，像是在为这献祭般的举动哀悼。
“不——！”裂缝中的巨眼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瞳仁里的黑影疯狂冲撞，“你敢毁我大计！”
巨掌再次拍来，这一次的力量比之前强横百倍，灰色纸蝶刚一触碰到掌风，就瞬间化作飞灰。可李乘风已经顾不上了，他猛地发力，将那团闪烁着黑白金三色光芒的瞳魂，硬生生从眉心剜出。
刹那间，天地变色。
失去瞳魂的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的力量像是被抽空，身体摇摇欲坠。而那团被剜出的瞳魂，却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拖着一道流光，径直朝着瞳烬飞去。
瞳烬眼窝深处的黑眼，正疯狂旋转着，黑气翻涌间，隐约能看见一张狰狞的鬼脸。可当三色瞳魂触及他的瞳骨时，鬼脸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被灼烧般缩回了黑眼深处。
“啊——！”瞳烬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下的黑纹疯狂游走，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制。他的眼窝开始渗血，那只刚睁开的黑眼，竟在瞳魂的滋养下，缓缓收缩，像是在被强行剥离。
混沌裂缝中的巨眼彻底暴怒了，它疯狂地撞击着封印，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无数黑气倾泻而下，荒原之上，凭空出现了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壑里，传来无数魂灵的哀嚎。
“给我碎！”巨眼发出一声怒吼，一道漆黑的光柱再次射出，这一次的目标，是瞳烬体内的三色瞳魂。
光柱速度快到极致，李乘风瞳孔骤缩，他想阻拦，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就在这时，那些消散的灰色纸蝶，竟化作点点荧光，重新汇聚在一起，在瞳烬身前凝成一道灰色的屏障。
“轰——！”
光柱撞在屏障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屏障寸寸碎裂，荧光四散纷飞，可光柱的力量也被削弱了大半，落在瞳烬身上时，只让他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黑血。
而此刻，瞳烬体内的变化，让所有人都为之震颤。
他眼窝深处的黑眼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闪烁着黑白金灰四色光芒的竖瞳。那竖瞳缓缓转动，散发出一股既神圣又诡异的气息，所过之处，黑气竟开始缓缓消散。
“吾主……”瞳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又带着一丝威严，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裂缝中的巨眼，“汝，逾越了。”
巨眼猛地一颤，像是感受到了某种极致的恐惧，瞳仁疯狂收缩：“不可能……你怎么会融合瞳魂……你明明是我的门户……”
“门户？”瞳烬轻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汝可知，瞳骨生魂，本就是初代瞳主留下的后手？”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四色光芒暴涨，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璀璨的光柱，直冲云霄，狠狠撞在混沌裂缝的巨眼之上。
“啊——！”
巨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瞳仁寸寸碎裂，无数黑气从裂缝中涌出，却被四色光芒瞬间净化。裂缝开始缓缓收缩，那股令人窒息的死寂气息，也在一点点消散。
荒原之上，焦土缓缓褪去，竟有嫩绿的草芽，从泥土里钻了出来。
李乘风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身体却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地倒了下去。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消散之际，他看见瞳烬朝着他走来，眼中的四色光芒柔和了许多。而在瞳烬的身后，那些灰色的荧光，竟缓缓汇聚成了守卷人的虚影，虚影对着他微微颔首，随后便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在天地间。
可李乘风没有看见，在混沌裂缝彻底闭合的瞬间，一道极其细微的黑影，悄无声息地钻进了瞳烬的袖中，像是一颗蛰伏的种子，等待着下一次破土而出的机会。
风，渐渐暖了。
可那股潜藏在暗处的阴冷，却从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