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听到童磨的话,琴叶不由得认真思考起来,半晌后她认可道:“比起以前,我的确沉稳很多。
不过,我更喜欢现在的自己哦。”
她笑盈盈,“我成长了,有了保护大家的能力,这可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她闪闪发光,为自己的成长骄傲自豪。
童磨一下就看的目不转睛。
“你呢?”
“恩?”
“更喜欢哪个我?”她问,神色却并不忐忑,显然无论童磨的答案是什么,都不会改变她的想法。
童磨认真坦然,“以前的你,我喜欢你依赖我。”
琴叶一点也不意外他的回答,直接道:“那要赶快更加喜欢现在的我哦,因为我会越来越沉稳的。”
“是强大,”他道。
一周后,童磨和琴叶还躺在床上,门被哐哐敲响,门外响起田葵兴奋的声音。
“终于成功了,童磨的身体已经趋于一种新的稳定状态。现在只需要定期摄入少量人类鲜血就能维持生存和活动。”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意味着他对人类的威胁性降低了。
童磨却一点不高兴,把不开心露在脸上拉开门,“你这么早回来做什么!”
“伊之助都上学了。”
就是伊之助上学了,他才能和琴叶安稳的躺着啊!
“我还以为我能克服阳光了。”
田葵的嘴角抽搐一下,被童磨得寸进尺的妄想给无语到,“怎么可能,珠世姐几百年都没有成功。”
她吐槽完,话锋一转,“其实,关于克服阳光这件事,我最近和珠世姐讨论时,有一个猜想。”
“哦?”童磨来了点兴趣,“什么猜想?”
“青色彼岸花真的能让鬼克服太阳吗?”
童磨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所有鬼,包括无惨大人,都一直确信得到青色彼岸花,就能成为完美生物,不再惧怕阳光。
田葵继续阐述她的观点,“珠世姐说,无惨当年是因为病症服用了那个不完全的药方才变成鬼,而药方里唯独缺了青色彼岸花这一味药,所以他极度渴望找到它来补完,认为这样就能消除阳光这个唯一的弱点。”
“但是,这个药方的目的是什么?是治病啊。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她双手一摊,“青色彼岸花只会让服用者变回普通的健康人类。”
琴叶已经穿好衣服,听到这话深思起来。
童磨花了点时间来消化这个完全颠复了他认知的猜想。良久,他才喃喃道:“完全没想过呢。”
田葵耸了耸肩:“不过,这个猜想现在也没什么实际意义啦。”
“为什么?”童磨下意识地问。
小葵子笑嘻嘻地说道:“因为反正也找不到啊。”
“无惨大人还真是可怜呢,”童磨道。
执着追寻了上千年的完美,其真相可能并非是他渴望的永恒,而仅仅是变回脆弱的人类。
因为,田葵的打扰童磨被迫起床,他有点不开心,于是他又想到了自己昔日的上司黑死牟。
“好久没有一起下棋了,今晚去看看他吧,没有我在,黑死牟阁下应该会有点寂寞吧,”他笑眯眯。
琴叶正在吃早饭,闻言一顿帮他回忆记忆,“上次你不是把他气跑了,没有约时间吗?”
“去蹲蹲看,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童磨揣着一盒买的白玉棋盘,熟门熟路地来到黑死牟常去的那个棋舍,却没有看到应该在里面的人。
“诶?不在吗?”他歪了歪头,“我可是感受到气息,才过来的原来如此,”
童磨顺着熟悉气息寻去,穿过几条寂静的街巷,在一处挂着丧幡、门前点缀着白色灯笼的宅邸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
黑死牟静静地站在街角的阴影里,如石雕。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正在办理丧事的宅院。
童磨眼睛一亮,正要象往常一样扬起欢快的语调大声打招呼,却在看清黑死牟的神情和眼前景象时,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他恍然眨了眨眼,放轻脚步凑了过去。
“继国先生?”他轻声唤道。
黑死牟没有回头,甚至连眼角的馀光都未曾扫向他,仿佛他的存在与街边的石头无异。
宅邸,门帘上写着的姓氏是:新元。
是那个一直和黑死牟下棋的老者,童磨并不意外,那人的年龄看着比森川爷爷还要大上几岁。
“怎么不进去看看呢?”
黑死牟沉默了片刻,冷声:“不便打扰。”
“怎么会是打扰呢?”童磨微微睁大眼睛,对黑死牟的话不解,“朋友去世了,去吊唁是很正常的事情啊。表达哀思,送上最后的祝福,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不是朋友。”黑死牟的声线毫无波澜,语气斩钉截铁。
童磨不禁他歪着头,实在不明白这么简单的关系为何要被否认,“怎么会不是朋友,一起下棋,切磋技艺,这不就是朋友吗?”
黑死牟终于动了,他缓缓转过头,眼眸聚焦在童磨表情无辜疑惑的脸上。目光深沉、冰冷,又隐藏着复杂情绪。
童磨完全没被这目光影响,反而迎着那视线,脸上缓缓绽开纯净又璨烂的笑,他轻声说道,“新元先生应该在等你哦。”
黑死牟身体僵硬了一下。
“每次和你下棋,他都很开心吧?想必直到最后,他也一直在期待着,能再见你这位难得的棋友一面。”
黑死牟沉默了。阴影笼罩着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紧抿的嘴唇,泄露出一丝不平静。
童磨直接迈开步子,朝着那挂着丧幡的宅邸大门走去。黑死牟看着,几息后,沉默地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共同踏入了生者与死者告别的屋中。
沉浸在悲伤中的新元家灵堂,家人们扭头看向两人。
“晚上好,冒昧打扰,我们是新元老先生生前的朋友,特来吊唁。”他侧过身,伸手指向黑死牟,“这位是继国先生,是老先生的棋友。”
“继国?”跪坐在前方,看起来是新元老先生孙子的年轻男子喃喃重复了一句,他红肿的眼睛猛地睁大,旋即抬头,仔细地打量着黑死牟,眼神由悲伤迷茫转为确认。
“继国严胜先生?”
黑死牟颔首。
孙子起身对着黑死牟行了一礼,“爷爷生前最后那段时间,经常提起您。请稍等下,爷爷有东西让我交给你。”
黑死牟眼神一怔,显然这事出乎他意料。
孙子快速跑开,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木盒,他从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向黑死牟。
“这是之前您和爷爷没有下完的那盘棋。爷爷躺在病榻上,一直在思考,终于想出了下一步。”
青年声音带着深深的怀念。
他哽咽了一下,努力平复情绪,继续说道:“爷爷说,如果见到您,一定要把这个交给您。他让我告诉你,他很高兴您能过来。但是您来的迟了。”
“他说:‘要是继国能早点过来,我们一起把这盘棋下完,就好了。’”
黑死牟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抬手接过纸张。
“有些遗撼,一旦形成,便是永恒。”童磨遗撼开口。
黑死牟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走上前认真祭拜亡者。结束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