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强看出了他的动摇,
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具诱惑力的筹码,
“坤叔,只要您点个头,带着沙田的老兄弟一起干。
事成之后,沙田,不,整个沙田片区的所有产业,都归您!
您还是沙田的王!
不,比以前更风光!
我们按功劳重新划分东莞,自己定规矩,再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自己定规矩…沙田的王……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何振坤的心尖上。
他眼前闪过当年在沙田呼风唤雨的日子,
闪过手下兄弟敬畏的眼神,闪过那些对手跪地求饶的画面……
再对比现在这憋屈的、如同被圈养的“退休”生活。
一股混杂着不甘、屈辱和贪婪的邪火,猛地窜了上来。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眼神逐渐变得凶狠。
他缓缓放下茶杯,手指不再敲击扶手,而是紧紧攥成了拳头。
“阿强,”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
“你说得对。
这他妈不是老子要的江湖!
干了!”
他顿了顿,盯着白沙强,
“不过,空口无凭。
我要先看到甜头。
沙田这边李湛的人不多,但领头的那个‘经理’是蒋文杰的心腹,有点棘手。”
白沙强咧嘴一笑,眼中凶光一闪,
“这个简单。
下午动手前,我先帮坤叔‘清理’门户。
用他的人头,给您祭旗!”
两只手,一只有力粗糙,一只肥厚但依旧结实,重重地握在了一起。
包间里,茶香依旧,
但弥漫开的,已经是浓浓的血腥味和背叛的气息。
——
中午12点30分。
黄江镇,太子酒店顶层密室。
窗帘紧闭,空调温度开得很低,
却压不住房间里那股灼热的、混合着野心、贪婪和一丝虚张声势的躁动。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坐着内核的几个人。
主位的太子辉,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立领中山装,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镜后的目光平静,但微微抿紧的嘴角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左手边是白沙强,面色潮红,眼神亢奋,
手指轻轻地在桌上划拉着,仿佛已经触摸到了权力的轮廓。
右手边是白毛鸡,
依旧是一身街头混混的打扮,抱着骼膊,眼神阴鸷地扫视着其他人。
瑶瑶坐在稍远靠墙的位置,
面前摊开着笔记本,屏幕上是一些复杂的资金流向图和通讯录。
而桌子的另一端,则坐着三个被拉拢过来的前话事人。
除了沙田的何振坤,还有大朗镇的“火炮明”,以及寮步镇的“笑面虎”陈金发。
三人神色各异,
坤叔努力保持着沉稳,火炮明满脸不耐,陈金发则始终挂着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人都齐了。”
太子辉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废话不多说,时间定在今天下午三点整。
警察那边,刘市长已经打好招呼,
三点到七点,我们划定的几个局域,巡逻力量会‘恰好’薄弱。
四个小时,够我们拿下东莞!”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那幅巨大的东莞地图前,拿起指挥棒。
“兵分四路,同时发动,打蒋文杰一个措手不及!”
“第一路,北线,主攻!”
指挥棒重重敲在长安镇和南城区的交界处,
“阿强,你亲自带队,集中我们最精锐的力量,直扑长安凤凰城——李湛的老巢!
坤叔,火炮明,金发,你们也一起过去。
同时,分出一支人马,拿下南城七号、九号、十一号仓库,
那是李湛物资储备的中枢!
务必一举打掉他的指挥系统和补给!”
白沙强勐地站起来,拍着胸脯,
“辉哥放心!
凤凰城和南城仓库,下午四点前,一定插上我们的旗!”
“第二路,西线,控制与切割!”
指挥棒移向黄江、大朗、寮步,“
这一路,我亲自坐镇指挥。
白毛鸡,你带人,以最快速度控制这三镇李湛留下的场子和关键路口。
特别是通往长安的主要干道,给我掐断了!
我要让长安变成孤岛!”
白毛鸡舔了舔嘴唇,阴森一笑,
“明白。
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长安。”
“第三路,东线,佯攻与牵制!”
指挥棒指向常平、樟木头,
“坤叔,火炮明,金发,
你们三位,让你们各自的老兄弟,在这两个地方制造最大动静!
攻击李湛在那边的场子,能打下来最好,打不下来,也要把水搅浑,
把他东部的人马牢牢吸住,不能让他们回援长安!”
何振坤点了点头,火炮明哼了一声表示知道,陈金发笑眯眯地说,
“辉哥安排得周到,我们保证让东边‘热闹’起来。”
“第四路,”
太子辉看向瑶瑶,“财务与信息战。
瑶瑶,行动一开始,
立刻冻结我们掌握的、李湛体系几个主要对公和走私账户。
同时,通过我们的渠道,散播‘李湛已死、东莞易主’的消息,动摇他们的人心!”
瑶瑶清脆地应道,
“资金信道已就绪,消息模板也准备好了。”
太子辉走回座位,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最后停留在那三个前话事人脸上,语气带着蛊惑和压迫,
“诸位,今天之后,东莞的天就变了!
李湛那套,什么公司、什么福利、什么规矩,都是捆住我们手脚的锁链!
是收买底层、架空我们的手段!
打下来,钱,权,地盘,女人,我们按功劳大小,自己说了算!
想怎么分,就怎么分!
那才是我们熟悉的江湖!”
何振坤眼中闪过渴望,火炮明咧开嘴,陈金发笑容更深。
白毛鸡却皱了皱眉,提出疑虑,
“辉哥,蒋文杰不是傻子。
我们这么大动静,他会不会早有防备?
而且…李湛在泰国到底死没死透,
万一……”
“没有万一!”
太子辉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曼谷的消息多重验证过,林家和他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能活着爬出来的概率,不到一成!
至于蒋文杰…”
他冷笑一声,
“他知道又怎样?
他手里有多少能调动的机动力量?
我们打的就是时间差!
等他从各镇调集人马,我们已经在长安插旗,大局已定!
到时候,人心自然倒向我们!”
他看向白沙强,
“阿强,沙田那个钉子,拔掉了没?”
白沙强狞笑,
“来之前已经让老三带人过去了,现在估计在路上。
待会等他电话即可。
坤叔,沙田跑不了的!”
何振坤闻言,精神一振,腰杆都挺直了些。
“好!”
太子辉举起茶杯,
“以茶代酒,预祝我们,马到功成!
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莞!”
“干!”
众人纷纷举杯,眼中闪铄着贪婪、兴奋和孤注一掷的光芒。
杯盏碰撞,清脆却带着金铁之声。
箭已上弦,不得不发。
只是,这张弓瞄准的,究竟是对手的心脏,还是自己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