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根铁狼筅横冲在前,盾牌紧护人身,长矛随时准备探出,此鸳鸯阵法也!
“杀!”
家丁操使长矛破空来袭,东营兵卒盾牌及时格挡,狼筅前刺亦被家丁盾牌所阻。长矛手从狼筅间隙杀出,直刺家丁胸前。
“噔!”
却见长矛戳中布面甲下的铁片,未能对家丁造成杀伤,长矛手一惊急忙抽回。家丁狞笑挺长矛再刺,破狼筅铁枝而入,欲刺向狼筅兵。幸好中间盾手又及时上挡,再次挡住家丁长矛。
狼筅、长矛往来戳刺,家丁凭甲胄之坚,无所顾忌与之厮杀,相反东营兵卒与之厮杀,却有盾手被戳伤。
精兵与非精兵之区别,多半在有无甲胄上。有甲胄者,被敌人砍刺中一下,尚能反击回去。而无甲胄者被刺即受伤,唯盾牌能作为阻挡。
“上火箭!”
见前头愈发吃力,小旗官袁宗耿急忙调上火铳兵。
狼筅兵忽然撤开,露出前方人头攒动的家丁,火铳手点火开铳,‘砰’得一声,烟雾缭绕,所有人下意识缩头。
原先身中数创的家丁今在火铳面前仅身子一硬,却见胸口中枪,鲜血流满上身,便猛地朝地扑去。
火器时代下,不管精锐与非精锐,有甲还是无甲,近距离一枪注定身死,可谓众生平等器。
“投矛上!”
鸳鸯阵后腾空飞出数根短矛,家丁数人被射伤。拥有甲胄的他们很快组织起反击,箭矢、短矛等任何可以杀伤的物件皆投掷而出。
东营兵虽有盾牌阻挡,但格挡受限,或中箭,或中矛,又是一片哀嚎声。
王永和生怕麾下营兵阻挡不住,干脆披甲上阵厮杀,以稳定营兵人心。
东营一旗厮杀疲惫,后续一旗挤上阵前;家丁前头受伤,后头继上厮杀。你来我往,两军拼杀可谓火热。
街道厮杀正热,屋顶上两军厮杀同样不弱下分,两旗一左一右上屋顶,猫着身子利用弓箭、短矛、火铳,在盾牌的掩护下与大明家丁们互射,不乏有流矢伤到街道上的兵卒。
见两军厮杀得难舍难分,李承运急想起自己带来的火器,问道:“本官先前带来的火器何在?”
汪陆说道:“俺将火铳集中下发了,火铳兵眼下已是溃散。”
“那虎蹲炮呢?”
汪陆神情呆滞了下,说道:“不是道员由府城带来的炮手看管吗?”
“那炮手呢?”
“他们与军马皆在社台,位于庄子中央,今不见踪影!!”汪陆说道。
汪陆本以为依靠家丁能击败贼人,故将火器给遗忘了。如今没想到贼人士气颇是高昂,竟凭鸳鸯阵,依托狭窄的街道地形,硬生生拖住他们。眼下若想改变局势,非依靠虎蹲炮不可!
“快去寻虎蹲炮!”
李承允急得跳起来,说道:“断不能落入贼人之手,如若被贼人所得,恐是役将败!”
“大、小虎速去社台搜寻虎蹲炮!”
汪陆身边无人可遣,唯有安排家生子大、小虎去搜寻。
“遵命!”二人领命疾跑往社台。
二人离开了半响,便听见社台方向有火铳声响起。
李承允气得很,指向汪陆说道:“劳千户上屋瞧下形势!”
“俺上屋?”
汪陆瞧了眼自己庞大的腰围,说道:“道员,俺行动不便,实属不好上屋,不妨让王典吏上屋。”
王典吏怕冷枪打中自己,急忙说道:“在下常年读书眼力不好,看不清太远的地方!”
作为读书人的李承允也有近视,选择体谅王典吏,遂驱使汪陆上屋。
“王典吏扶着汪千户上屋!”
见李承允态度明确,汪陆不得已攀爬屋子,倒楣的王典吏身子骨弱,需要承受近三百多斤的汪千户。两人一番折腾下来,累得气喘吁吁,汪千户终爬上屋顶,王典吏腿都软了。
“快瞧战况!”
随着天色渐亮,太阳东升,雾气多半驱散。汪陆眯眼眺望,大声说道:“前头与贼人厮杀正酣,暂分不清胜负。”
“可有你家扈从身影?”
“不得见!”汪陆说道。
“道员,俺可下来否?”
“你先留在上头,随时汇报军情!”
汪陆无奈留在屋顶,专门瞧着战况,希望早点能见援兵。
约过了半晌,却听见大宅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汪陆寻声望去差点被把他吓得滑下屋顶,却见十来名贼人上到屋顶,背旗的军官领着众人包夹过来。
“道员,贼人上屋了,今从后头过来!”
汪陆顿时急了,朝李承允喊道。
闻言,李承允大为慌乱,说道:“千户,快去迎敌!”
汪陆瞧了下自己的身板,顿时被李承允的话气笑了。他身型胖成这样,养尊处优多年,怎能与贼兵厮杀?
“人太多,抵挡不了,快扶下俺!”
汪陆着急下屋,唤王典吏过来扶他。然王典吏之前被他折腾的快死,今怎敢扶要下屋的汪陆,故假装没听见,这让汪陆气得大骂。
“快扶俺下去,要不然待俺下去宰了你!”
王典吏晓得大势已去,急忙说道:“道员,今战况不利,还需速撤!”
“好!”
李承允寻思自己若被贼人擒获,怕不是要被刀片刮死,故自是不想被贼人所擒,说道:“你速扶汪千户下屋,咱们一起走!”
无奈之下,王典吏去扶汪陆下屋。而汪陆见有来扶,本想顺势下屋。但于世虎一箭射来,顿时把汪陆吓坏了,脚滑直直摔了下去,王典吏不敢扶,却见汪陆重重摔在地上,连周围都晃动起来。
汪陆脚被摔折了,几乎难以起身,哀求道:“快来扶俺!”
李承允已听见屋顶上的喊杀声,急得扔下汪陆,遂与王典吏出逃。
见状,汪陆气得捶地,骂道:“俺就不应该听人忽悠,厮杀个屁,早已该跑了!”
随着于世虎翻越屋子赶来时,外头袁宗献从社台绕行杀至,领着抢来的虎蹲炮,与王永和夹击负隅顽抗的明军。
随着虎蹲炮轰隆一响,战场上几无厮杀之声,仅留几名家丁呻吟、哀嚎之声,馀者家丁、旗兵无不畏惧。在袁宗献的招降下,几十号人弃甲投降,两军汇合于大宅。
与此同时,肥胖的汪陆行走不便,在屋里被于世虎所俘,大为后悔自己没有早逃。
“战况何如?”第一时间,袁宗献寻上王永和说道。
“幸统领来得及时,若再晚些怕营兵支撑不住!”王永和感叹道:“官军精锐骁勇,多善射术,营兵大多少铳,又不擅弓箭,若非宗耿善射,俺差点招架不住。”
“幸统领令营兵操练鸳鸯阵,若非如此,兵马恐已是溃散!”
王永和所言不假,家丁与营兵从武艺上就差距颇大,更别说营兵缺乏甲胄。若非街道狭窄,讨了鸳鸯阵的巧,依靠狼筅、盾牌为掩护,恐没几回合便被击溃。
袁宗献晓得家丁兵马的难缠,特别在击破乡勇后,在支持王永和途中,绕路前往社场,先行夺取了虎蹲炮。而虎蹲炮没姑负他的期待,一炮下去彻底扭转战局。
“死伤者多否?”
“颇多!”
“战死者五人,轻重伤者十馀人。”王永和苦涩道。
“你带伤者先行疗养,今下之事交给俺打理!”
袁宗献叹了口气,拍肩抚慰道。
“谢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