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关外,战场。
上一刻,这里还是大周军队单方面屠杀的猎场。
“镇国号”装甲列车上的四挺手摇式加特林机枪,正在发出沉闷的咆哮。
粗大的铅弹如同金属风暴,将那些还在冲锋的西凉骑兵撕成碎片。
林破虏站在一号机枪位后,满脸黑油,兴奋地大吼:“死!都给老子死!”
他觉得这仗打得太爽了。
不用拼命,不用流血,只需要转动摇柄,敌人就倒下。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在远处那座最高的沙丘顶端,一个身披沙色斗篷,戴着黄金面具的身影,正冷冷地俯瞰着这一切。
那是流沙之国的首席祭司。
他举起手中的黑曜石法杖,面对着那头不可一世的钢铁怪兽,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看透了世事本质的漠然。
“精巧的玩具。”
祭司的声音沙哑低沉,随着风声传得很远:“但在大地的愤怒面前,皆为废铁。”
“起阵——黄沙大葬。”
法杖重重顿地。
“呼——!!!”
原本只是微微拂面的晨风,在这一瞬间变成了狂暴的飓风。
但这风里裹挟的不仅仅是气流,而是高密度,坚硬如铁的金刚砂。
天地变色。
原本清朗的蓝天瞬间被昏黄的沙尘遮蔽,太阳变成了模糊的白斑。
能见度从几千米瞬间降至五米。
那列威风凛凛的黑色列车,就像是被一只黄色的巨兽一口吞没。
列车车顶。
“库嚓卡吱嘎!”
原本流畅如流水的机枪射击声,突然变得干涩、刺耳,就像是指甲用力刮过黑板。
林破虏正摇得起劲,突然感觉手柄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了,阻力陡增。
“怎么回事?!”
他怒吼一声,双臂青筋暴起,试图强行转动:“给老子转啊!!”
“砰!”
一声闷响。
旁边的一挺机枪因为副射手的强行操作,供弹口的齿轮直接崩断。
一颗卡在枪膛里的子弹被击针提前引爆,发生了炸膛。
碎裂的铜片划破了副射手的脸,鲜血还没流出来就被风沙糊住了。
“停下!快停下!”
墨班戴着防风护目镜,像疯子一样从后面冲上来,一把按住林破虏的手。
他用满是油污的手指抹了一把枪机,看着指尖上那层混合了润滑油的黑色油泥,绝望地喊道:
“是沙子!这些沙子是特制的!它们像钻石粉一样硬!”
“它们钻进了齿轮,击针,供弹链的每一条缝隙里!润滑油混合了沙子,变成了最粘的胶水!”
“所有的枪全废了!”
还没等林破虏消化这个噩耗。
“呜呜”
车头方向,原本高亢有力的汽笛声突然变得像哮喘病人一样无力。
“不好了!锅炉!锅炉不行了!”
负责动力的锅炉工长惊恐地从煤水车上跑过来:“进气口堵住了!滤网被沙子打烂了!大量的沙子吸进了炉膛,正在熔化结焦!”
“压力上不去!活塞卡死了!”
“我们要停车了!”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充满不甘的叹息声。
那头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钢铁巨兽,在漫天黄沙中发出了最后的哀鸣。
巨大的红色车轮缓缓减速,最后彻底停止了转动。
列车停在了荒野中。
四周是漫天黄沙,能见度极低,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列代表着大周最高工业结晶的装甲列车,此刻就像是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鲸鱼。
失去了动力,失去了獠牙,庞大而笨重。
指挥车厢内。
叶玄站在防弹玻璃窗前,感觉到脚下的地板正在微微倾斜。
“不仅是空气。”
叶玄冷冷说道:“他们在抽走我们脚下的路基。”
果然,透过模糊的车窗,可以看到车轮下的铁轨正在扭曲变形。
那些原本夯实的沙土路基,此刻像水一样流动起来,形成了一个个流沙陷阱,试图将整列火车吞噬进地下。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
一只巨大的岩石拳头,重重地砸在车厢侧面的钢板上,砸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凹坑。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失去了机枪压制的岩石傀儡,在风沙的掩护下,已经无声无息地摸到了列车边。
“它们想把我们砸扁在罐头里。”林破虏咬牙切齿。
墨班瘫坐在地上,看着手中废弃的图纸,眼神空洞:“完了精密机械最怕这种环境科技输了?”
“输个屁!”
一声怒骂。
林破虏猛地拔出了腰间那把沉重的大周陌刀。
刀锋在昏暗的车厢里闪烁着寒光。
“墨老头,你记住了。”
林破虏一边整理着盔甲,一边狞笑:“没了这些烧火棍,老子就不会杀人了吗?”
“在大周,杀人靠的从来不是机器,是这双拿刀的手!”
叶玄转过身,整理了一下微微有些凌乱的袖口,神色依旧平静如水。
,!
他看着绝望的墨班,淡淡道:
“墨班,这就是孤要教你的最后一课:机器会坏,但人不会。”
“传令全军。”
叶玄的声音穿透了风沙,传遍了每一节车厢:
“弃枪,拔刀。”
“既然他们想用风沙把我们埋在这里,那我们就用刀,把这风沙劈开!”
“是!!!”
“哐当!”
列车所有的车门同时被踹开。
“杀——!!!”
五千名大周玄甲卫,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手中那些昂贵却失效的火枪。
他们戴上防尘面罩,手持沉重的陌刀和精钢盾牌,如同一群出笼的猛虎,从列车中涌出。
他们不再是操作机器的技术兵,这一刻,他们变回了最原始,最野蛮,也最可怕的大周武卒。
列车周围,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
昏黄的风沙中,人类的血肉之躯与坚硬的岩石傀儡狠狠撞在了一起。
“铛!铛!铛!”
陌刀砍在岩石上的火星,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一名玄甲卫被岩石巨人一拳砸飞,胸甲凹陷,吐血倒地。
但他身后的同袍没有丝毫退缩,两人一组,一人架盾顶住巨人的腿,另一人高高跃起,陌刀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狠狠劈向巨人的关节缝隙。
“咔嚓!”
岩石崩碎。
没有了子弹,他们就用刀砍;刀断了,就用牙咬。
这种原始的血性,硬生生地挡住了流沙傀儡的进攻。
叶玄站在车顶唯一的制高点,风沙吹得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他的手里拿着一本沾着血的小本子——那是从西凉战俘老莫尸体上找到的“赎罪本”。
他看着远处沙丘上那个若隐若现的黄金祭司。
“你会玩沙子是吧?你会环境魔法是吧?”
“好。”
叶玄转身,对身后守卫的亲卫低声下令:
“去货舱。”
“把那个漆着骷髅头的箱子搬出来。”
亲卫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王爷,那是墨院长为了炸山开路准备的”
“搬出来。”
叶玄打断了他:
“既然物理攻击无效,那就请这位祭司大人尝尝”
“化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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