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刚漫过日伪情报署的青砖院墙，陈默就收到了上海站转来的密电。
电文是戴笠亲笔拟的，字迹凌厉，只寥寥数语：“闻君化解76号内斗，甚慰。日军增兵频繁，何时可获核心军情？盼复。”
他捏着那张薄如蝉翼的密电纸，指尖微微发紧。
军统对情报的渴切他早有预料——自日军在上海增兵后，戴笠几乎每周都要通过上海站打探消息，这次亲自发电，显然是等不及了。
陈默走到窗边，看着街面上巡逻的日军士兵，心里快速盘算着：直接说“暂无时机”会惹恼戴笠，说“很快就能拿到”又会给自己套上枷锁，必须找个既能安抚又能争取时间的说法。
他从公文包底层摸出微型发报机——这是军统上海站上个月送来的，藏在一个铁皮饼干盒里，天线能伪装成钢笔尖。
调试频率时，他想起上午老吴派人送来的消息：组织已安排好新的接头人，代号“青竹”，下周在城隍庙的茶馆碰面，主要对接日军大规模行动的情报收集计划。
“已渗透日伪核心层，松井、李四群均对我信任有加。然日军近期布防严密，核心军情多由特高课直接管控，需待其内部松懈，方可伺机获取。当前首要任务是稳住日伪信任，为后续情报传递铺路，静候时机，必不辱命。”
陈默斟酌着措辞，将电文拟好，加密后发了出去。
发报机的“滴滴”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轻微，传完最后一组密码，他立刻拆开发报机，将零件塞进饼干盒的夹层，再把饼干盒放回公文包。
明天“76号”的人还要来查岗，绝不能留下任何破绽。
刚收拾完，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陈默扬声道，心里却提了起来——这个点不该有人来。
推门进来的是情报署的通讯员，手里拿着份文件：“陈课长，松井课长让您明天一早去他办公室，说是有重要文件要您核对。”
“知道了。”
陈默接过文件，封皮上没有任何标注，只有松井的私人印章。
他心里一动——松井突然让他核对文件，多半是想再试探他，或者有新的任务安排。不管是哪种，都得小心应对。
第二天一早，陈默提前半小时到了情报署。
他没直接去松井办公室，而是先去了核心档案区附近转悠——果然看到松井的贴身下属柳生在那里徘徊，看到他过来，立刻迎上来：“陈课长，您来得真早。松井课长说，等您来了，直接进去就行。”
陈默点点头，心里冷笑——又是监视。他整理了一下西装，推开松井办公室的门。
松井正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捏着份厚厚的文件，看到他进来，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陈君，坐。这份是日军近期在上海的物资调配清单，你帮我核对一下，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陈默接过文件，翻开一看，里面详细记录了日军的粮食、弹药、药品调配情况，甚至标注了运输车辆的车牌号和司机姓名。
他心里一阵狂喜——这虽然不是直接的军事行动情报，但从物资调配的规模和方向，能大致推断出日军的兵力部署和行动意图。
“松井课长，这份清单很详细，我需要仔细核对，可能要花一整天时间。”陈默故意放慢语速，表现出认真的样子。
“没关系，你慢慢核对，核对完直接交给我。”
松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了，昨天戴笠那边有没有联系你？”
陈默心里一凛，脸上却露出疑惑的表情：“戴笠？没有啊。松井课长，您怎么突然问起他？”
“没什么，就是听说军统最近在上海活动频繁，你要是遇到可疑的人，及时向我汇报。”松井笑了笑，眼神却带着审视。
陈默立刻点头：“放心，松井课长，我要是遇到可疑的人，肯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我可是真心为皇军做事，绝不会和军统有任何来往。”
从松井办公室出来，陈默抱着文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关上门，立刻拿出纸笔，将物资清单里的关键信息快速记录下来——弹药主要运往上海西郊和南郊，药品大多送往日军的临时医院，粮食则集中在码头附近。这些信息和他之前收集到的日军增兵消息结合起来，不难推断出日军的大规模行动很可能针对上海周边的新四军根据地。
中午吃饭时，陈默故意和“76号”的一个小特务坐在一起。
“最近日军是不是要搞大动作？我看物资调得挺频繁的。”陈默假装随口问道。
小特务压低声音：“可不是嘛！昨天李四群专员开会说，特高课已经封锁了几个码头，说是要防止情报泄露。我听我哥们说，日军可能要对苏州河对岸的新四军根据地进行扫荡。”
陈默心里一沉——果然是扫荡。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追问：“什么时候开始？动静大不大？”
“具体时间不知道，反正挺近的。听说要派三个联队过去，还配了重武器。”小特务说完，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陈课长，这事您可别往外说，要是让特高课的人知道了，我小命不保。”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陈默笑着点头，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传递给组织和军统，让新四军做好准备。
下午，陈默一边核对物资清单，一边偷偷将关键信息加密，写在薄纸上，藏进怀表的夹层里。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传递情报的时候，“76号”的人还在盯着他，必须等和“青竹”接头后，再通过组织的渠道传递出去。
快下班时，陈默终于核对完了物资清单。
他拿着清单去松井办公室，故意指出几处“遗漏”的地方：“松井课长，这里的弹药数量和运输车辆对不上，还有这里的药品调配地点写错了。”
松井接过清单，仔细看了看，笑着点头：“还是陈君细心，要是换了别人，肯定发现不了。辛苦你了，晚上我请你吃饭。”
“多谢松井课长。”陈默笑着道谢，心里却松了口气——这次核对清单，不仅获取了重要情报，还进一步巩固了松井对他的信任。
晚上吃饭时，松井喝了不少酒，话也多了起来：“陈君，以后情报署的物资调配，就交给你负责了。你做事细心，我放心。”
“多谢松井课长信任，我一定好好干。”陈默举起酒杯，和松井碰了一下，心里却在想——负责物资调配，就能更方便地获取日军的行动情报，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吃完饭，陈默拒绝了松井派车送他回去的提议，独自走在夜色里。他绕到城隍庙附近，确认没人跟踪后，走进一家茶馆，点了杯茶，等着老吴安排的人——他需要提前和“青竹”确认接头的细节，确保下周的碰面万无一失。
没过多久，一个穿青色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径直走到陈默的桌前，放下一个绣着竹子的荷包：“陈先生，下周三点，城隍庙的茶馆，我等你。”说完，转身就走。
陈默拿起荷包，里面是张纸条，写着“青竹”的接头暗号和紧急联系方式。
他将荷包放进怀里，心里踏实了不少——有了组织的支持，有了日伪内部的信任，获取日军核心情报只是时间问题。
回到住处，陈默掏出怀表，打开表盖，看着里面的密写情报和缠枝莲纹。
他想起戴笠的电文，想起组织的嘱托，想起苏晴的笑容，心里充满了力量。
他知道，获取核心情报的过程肯定充满危险，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能为抗日胜利出一份力，就算再难，他也会坚持下去。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怀表上，泛着温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