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伪“76号”的食堂里,饭菜的油腻味混着劣质烟草的气息,在闷热的空气里弥漫。
陈默刚端着餐盘坐下,就感觉到一道怨毒的目光——是“76号”情报科的佐藤,正隔着两张桌子盯着他,筷子在碗里戳得“当当”响。
陈默心里冷笑,假装没看见。自从上次化解松井的监视,他以“协助整理核心档案”的名义在情报署露了脸,又借着反告“76号”小特务收受贿赂的事,在李四群那里赚了些“办事干练”的评价,佐藤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这佐藤是日裔侨民,靠着会说中文混进“76号”,却一直没得到重用,见陈默一个“中国人”能同时被松井和李四群“重视”,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果然,没等陈默扒几口饭,佐藤就端着餐盘凑了过来,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陈课长,最近可是春风得意啊,松井课长器重,李专员也赏识,不像我们,干一辈子还是个小职员。”
话里的酸气几乎要溢出来,陈默放下筷子,脸上堆着客套的笑:“佐藤君说笑了,我不过是运气好,帮松井课长和李专员办了点小事,哪比得上佐藤君根基深厚。”
“根基深厚?”
佐藤猛地拍了下桌子,引来周围人侧目,“我在‘76号’干了三年,情报科的事哪样不是我顶着?凭什么你一个外来的,能天天往核心档案区跑?”
他压低声音,眼神里满是阴狠,“我听说,你最近和不少中国人走得近,上周还去文庙街的旧书店,跟个老头聊了半天——你该不会是通共吧?”
陈默心里一凛,面上却笑得更冷:“佐藤君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去旧书店是买古籍,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倒是你,上个月帮商会办通行证,收了人家50块大洋,这事要是让李专员知道,后果你想过吗?”
佐藤的脸瞬间白了,筷子“啪”地掉在地上:“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收过钱?”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
陈默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佐藤君,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要是你再造谣,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端着餐盘,头也不回地走出食堂,身后传来佐藤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陈默知道,佐藤肯定会去告状。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松井的办公室就来了电话,让他立刻过去。走进办公室,他看到松井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李四群站在一旁,手里捏着张纸,正是佐藤写的“举报信”。
“陈君,佐藤说你和中国人接触频繁,还去旧书店和可疑人员见面,有通共的嫌疑,你怎么说?”
松井开门见山,语气里带着怒意——显然,他对这种内部举报很不满。
陈默立刻低下头,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松井课长,李专员,这绝对是诬告!我去旧书店是买古籍,那老头是文庙街有名的藏书家,很多日本人都在他那儿买书,不信你们可以去查。至于和中国人接触,我是经济合作课的课长,每天要和商会、工厂的人打交道,怎么可能不接触中国人?”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从公文包里掏出几张照片和一张收据,递了过去:“倒是佐藤,上个月帮‘大丰商会’办通行证,收了人家50块大洋,这是商会老板偷偷拍的照片,还有他写的收据,上面有他的签名。我本来不想说,可他诬陷我,我不能不澄清。”
松井和李四群接过照片和收据,仔细看了看。
照片上,佐藤正从一个商人手里接过信封,收据上的签名确实是佐藤的笔迹——这些都是陈默早就准备好的,上次听说佐藤收受贿赂,他就让商会的人帮忙留了证据,没想到这次派上了用场。
李四群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76号”最忌职员收受贿赂,更何况佐藤还敢告到他这里,简直是自寻死路。
“松井课长,你看看!这佐藤胆子也太大了,收受贿赂还敢诬告同僚,必须严惩!”
松井皱着眉,心里也有了计较。
佐藤只是个小职员,没什么利用价值,而陈默能帮他协调物资,还能应付李四群,比佐藤有用得多。
而且现在“76号”和情报署矛盾重重,要是因为这点小事闹大,只会让特高课看笑话。
“佐藤诬告同僚,收受贿赂,扰乱内部秩序,罚俸三个月,调去郊区岗哨,以示惩戒!”
松井拍了下桌子,语气不容置疑。
李四群立刻点头:“松井课长说得对,就该这么罚!陈课长,委屈你了,这事是我们‘76号’没管好自己的人,我向你道歉。”
“不敢不敢,多谢松井课长和李专员明察秋毫。”
陈默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其实我也知道佐藤君心里不舒服,他在‘76号’干了这么久,没得到重用,难免心里有气。这次就算了,以后我会多让着他点。”
这番话既给了松井和李四群台阶下,又显得自己大度,松井和李四群对视一眼,对陈默的印象更好了。
“还是陈君识大体。”松井笑着点头,“以后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
走出松井的办公室,陈默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这次不仅化解了危机,还借松井和李四群的手打压了佐藤,更重要的是,他巩固了自己“三重特工”的地位——在松井眼里,他是“忠心为皇军做事,不计较同僚矛盾”的好下属;在李四群眼里,他是“懂规矩、会办事”的自己人;而在组织和军统眼里,他是“能在日伪内部站稳脚跟,获取情报”的关键棋子。
果然,第二天佐藤被调走的消息传开后,情报署和“76号”的人看陈默的眼神都变了——以前还有人觉得他是“外来的”,不敢得罪松井和李四群,现在都觉得他是“硬茬子”,既能让松井器重,又能让李四群维护,没人再敢轻易招惹他。
下午,陈默去商会办事,路过“76号”门口,看到佐藤正背着行李,被两个特务押着往郊区岗哨走。
看到陈默,佐藤眼里喷出火,却不敢发作,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陈默笑着点头,算是打招呼,心里却毫无波澜——在这日伪机关里,要么踩着别人往上爬,要么被别人踩下去,他没有选择。
回到情报署,小张凑过来,压低声音:“课长,您可太厉害了!佐藤告您,反而被调走了,现在全署的人都知道,松井课长和李专员都护着您。”
陈默笑了笑,没说话,从抽屉里拿出怀表——这次化解危机,不仅巩固了地位,还让他在日伪内部的活动空间更大了。
以后再去核心档案区,再和组织联络,就更不容易引起怀疑了。
傍晚,陈默故意绕到文庙街,看到老者在旧书店门口整理书籍,就走过去,压低声音:“佐藤被我搞定了,以后‘76号’那边少了个麻烦。”
老者点点头,递给他个小布包:“组织知道了,让你注意安全。现在你在日伪内部的地位越稳,越要小心,树大招风。”
“我知道。”
陈默接过布包,里面是苏晴的消息——她已经伤愈归队,正在协助组织准备接收日军军演后的情报。
走出旧书店,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街面上的日军岗哨比往常多了些,巡逻车的警笛声时不时响起。陈默混在行人里,慢慢往住处走。他知道,这次化解同僚倾轧只是个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明枪暗箭,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回到住处,陈默掏出怀表,打开表盖,看着里面的缠枝莲纹。
他想起父亲的信,想起苏晴的笑容,想起组织的嘱托,心里充满了力量。他不仅要在日伪内部站稳脚跟,还要获取更多的核心情报,为抗日胜利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