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边缘,死亡陷阱。
米风预判的伏击成为了现实,但乎浑邪人留下的“尾巴”比想象中更硬、更毒。
那不是散兵游勇,而是一个精心构筑的反装甲口袋——数辆乎浑邪最新的“黑熊”主战坦克组成楔形阵,隐藏在沙丘后的洼地里。
当沙尘暴部队试图从侧翼切入时,它们如同潜伏的巨兽般猛然现身。
“散开!规避!拉开距离!”米风在频道里大吼,同时猛打方向盘。
他的突击车险之又险地躲过一道粗大的激光,炙热的能量在沙地上犁出一道焦痕。
紧接着,一发炮弹落在刚刚的位置,炸出一个巨坑。
战斗在瞬间进入白热化,也迅速呈现出一边倒的劣势。
秦军的轮式突击车拥有极佳的机动性,在沙地上快如鬼魅,但它们装备的30毫米机炮和轻型反坦克导弹,在面对真正的重型主战坦克时显得力不从心。
“黑熊”坦克厚重的复合装甲前,还覆盖着一层令人绝望的“隐形盾牌”——先进的主动防御系统(aps)。
“砰!砰!砰!”
几枚试图近身发射的反坦克导弹,在距离坦克车体数米外就被aps发射的拦截弹凌空打爆,化作一团团无用的火球。
偶尔有炮弹或导弹侥幸穿过拦截,撞击在主装甲上也仅仅留下一个凹坑或浅浅的划痕,难以造成致命损伤。
而“黑熊”的还击则简单粗暴得多。185毫米滑膛炮每一次怒吼,都如同死神的叹息。
即便在沙暴中瞄准困难,但不需要直接命中,近失弹的冲击波和破片就足以撕碎突击车相对脆弱的装甲。
“三号!没了!”
“七号,失去动力!”
“我们冲不进去!他们的aps太密了!”
伤亡的报告在频道中响起。
米风额头青筋暴起,他明白自己低估了对手的“诚意”——这支留守的预备队,显然是乎浑邪为数不多的技术兵器精华,专门用来对付他这种高机动轻装部队。
“不要硬冲!保持机动,骚扰射击,吸引他们注意力!”
米风改变战术,“010!我们这边被钉死了!饕餮火炮到底能不能提供远程支援?哪怕干扰射击也行!战场其他所有人!保护饕餮火炮!!为010开路,此为最高优先级!我不管你是老是少!什么职位!饕餮是战略武器!不许出事!”
“预计需要十五分钟进入新射击阵位。当前射界被沙丘阻挡,无法直接支援。”
冒险前移本就风险极高,还需要找到新的角度,还需要友军配合,还不一定能精准锁定。
十五分钟?
在这种强度的交火下,他的部队可能撑不了那么久。
“乌巢呢?”
“也需要时间。”
“别动了!在哪就炸哪!!协助前锋部队,优先处理掉南部的乎浑邪军队!”
“收到。”
就在米风陷入苦战、试图在坦克的猎杀下寻找生机时,他并不知道,给他布置下这个钢铁陷阱的指挥官,此刻也正面临着另一重煎熬。
乎浑邪中军,临时指挥点。
清水隼人面前的数个屏幕分别显示着不同方向的战况:
东面,多克和卡尔的反抗仍在继续,虽然被压制,但异常顽固;南面主战线,秦军主力在沙暴稍歇的间隙加强了炮击,压力巨大;西面,伊凡·赫连诺夫的部队在经历了误击友军的混乱后,报告发现新的秦军活动迹象,疑神疑鬼,不断请求支援。
每一个方向都在告急,每一个方向都在索取宝贵的兵力。
隼人那半张完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在思考,如何用有限的、不断损耗的资源,去堵住四个不断扩大的窟窿。
“命令东线部队,不惜代价,半小时内必须解决战斗,然后分兵一半回援南线。”他对着通讯官说道。
“可是东线的帖木儿部说叛军抵抗很激烈,半小时恐怕”
“没有恐怕。”隼人打断他,“告诉他,这是最后期限。完成后,我会向佩特将军为他请功。完不成他知道后果。”
这是胡萝卜加大棒,也是无奈之举。他必须尽快从东线抽身。
“西线的伊凡又请求确认,是否真的有秦军主力在侧翼”
“告诉她,没有主力,只有小股骚扰。让她坚守阵地,擅自后退者,宪兵队有权处决。”
隼人知道这可能是谎言,但他现在抽不出一兵一卒去支援西侧,只能靠恐吓稳住那里。
“南线请求更多的反炮兵支援和预备队”
“回复他们,预备队已经投入北面关键战斗,反炮兵数据正在协调,让他们坚持住。”南线压力最大,但他手里最后一支成建制的装甲力量正在北面和米风纠缠,无法回援。所谓“协调反炮兵数据”,在当前的通讯和侦查条件下,近乎空头支票。
拆东墙补西墙?不,他现在是四面墙都在漏风,而手里的泥浆却越来越少。
每一个决策都意味着对另一处风险的容忍,每一次资源调配都是一场赌博。
他看向代表北面缠斗的屏幕。
那个秦军指挥官必须尽快被解决,或者至少被彻底击退,他才能把那支宝贵的坦克部队解脱出来,投入到更危急的南线,或者去扑灭东线最后的火星。
可就在这混乱交战的紧要关头,一个超越凡人战场理解的诡异光轮,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起初只是天际沙幕深处的一抹不自然的苍白,仿佛在云层后点亮了探照灯。
紧接着,一个巨大、浑圆、散发着冰冷蓝白色光芒的光环轮廓,在半隐半现的沙暴中缓缓浮现。光芒穿透了昏黄的沙尘,将下方翻滚的战场映照得一片惨白,如同末日审判的前兆。
“又是那个鬼东西!!!开火!把它打下来!!!”
曾经在早先战役中见识过“乌巢”那近乎神罚般打击方式的乎浑邪老兵,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无数枪口、炮口下意识地抬升,向着天空中那若隐若现的巨大圆环倾泻出绝望的弹雨。
然而,他们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
无论是眼前这个最大的光环,还是以往战斗中出现的那些层层叠叠的,稍小的光环,都并非“乌巢”本身。
“乌巢”真正的本体——那造价高昂、结构精密的碟状母舰——此刻正静静地悬停在极高空域,位于乎浑邪任何一款现役防空火力的理论极限射程之上,如同冷漠的神只,俯瞰着下方的蝼蚁之争。
下方这些由成千上万架微型攻击无人机紧密排列、通过协同飞行构成的发光圆环,仅仅是它延伸出的“触手”,一种模拟了古老阵法、用于心理威慑与高效杀伤的战术阵列。
先前它曾冒险降低高度进入中低空,不过是为了测试这种新概念武器的实战效能,并验证无人机集群在复杂气象条件下的攻击模式。
而现在,在首战确认了其骇人威力后,“乌巢”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展现出它被设计时就赋予的、真正的恐怖形态。
仿佛是回应地面的惊恐射击,一个又一个稍小的、同样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次级光环”,如同被唤醒的星辰般,在沙暴中逐一亮起。
它们错落有致地排列在巨大的主光环下方或周围,构成了一个更加复杂、更加令人窒息的“空中法阵”。
光芒交织,将狂暴的沙海映照得如同异界。
乎浑邪士兵的怒吼和枪炮声,在这无声降临的“神迹”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徒劳。
高射炮的炮弹在空中炸开一团团黑烟,偶尔能幸运地扫清一小片无人机,击落数十架微型飞行器。
但对于一个携带总数以“万”乃至“十万”为计量单位的“乌巢”而言,这点损失不过是九牛一毛。
真正的毁灭,来自失控的随机。
沙暴在这一刻,从乎浑邪人暂时的庇护所,变成了秦军最致命的帮凶。
狂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紊乱的气流如同无形的巨手,疯狂撕扯、抛掷着那些体型微小、本就在努力维持编队的无人机。
“乌巢”的操控系统在极限运作,试图修正弹道,但大自然的力量远超精密算法的掌控。
本应如雨点般精准砸向坦克阵列或指挥节点的无人机群,此刻变成了被狂风裹挟的、燃烧着蓝光的致命雪花!
它们的飞行轨迹变得不可预测,耗电量急剧飙升。
对于秦军而言,这不过是攻击效率的下降和弹药储备的额外消耗。
但对于地面上的乎浑邪人来说,这是彻头彻尾的噩梦。
你看到一架无人机拖着尾焰似乎冲向了远处的装甲车,下一秒,一阵横风可能把它直接拍在你面前的掩体上轰然炸开!
你躲在坦克后面以为找到了庇护,却发现头顶的光点被狂风卷着,以诡异的弧线绕过了坦克,直直坠向你毫无掩护的后背!
爆炸不再遵循战术逻辑,死亡以最随机、最不公平的方式降临。
沙暴中,火光四起,但每一次爆燃都出现在出乎意料的地方。友军的惨叫、载具殉爆的轰鸣、与毫无规律的无人机坠落爆炸声混在一起,将乎浑邪的阵地变成了一个被狂风和死神共同玩弄的、充满极致恐惧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