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
苏念在陌生的床上醒来，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才想起自己现在在陆时衍的别墅里。她起身拉开窗帘，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精心打理过的庭院。
楼下传来轻微的声响，应该是保姆在准备早餐。
苏念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下楼。陆时衍已经在餐厅了，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深色西裤，正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平板电脑上的新闻。
“早。”他头也不抬地说。
“早。”苏念在对面坐下，保姆立刻端来早餐：煎蛋、吐司、新鲜水果和牛奶。
“睡得好吗？”陆时衍问。
“还行。”苏念实话实说，虽然睡得不太踏实，但至少安全。
陆时衍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今天发布会，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苏念点头，“技术部那边已经确认，监视器程序测试完毕，可以正常运作。安保方面，阿成他们也已经部署好了。”
“媒体那边呢？”
“所有的通稿都准备好了，正面的，负面的，各种情况的应对方案都有。”苏念说，“公关部二十四小时待命，一旦有突发情况，可以立刻启动应急预案。”
陆时衍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吃完早餐我们就去公司，做最后的准备。”
早餐在沉默中进行，两人都在思考今天可能发生的情况。气氛有些凝重，但更多的是临战前的平静。
七点半，两人出发去公司。阿成开车，小伟坐在副驾驶，一路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车子驶入创科集团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时，苏念注意到有几辆陌生的车停在角落里。她刚想提醒，陆时衍就开口了：“是警方的人。他们今天也会在现场，以防万一。”
“他们穿便衣？”
“对，混在工作人员和媒体里。”陆时衍说，“陈锋带队，他经验丰富，知道该怎么做。”
这倒是个好消息。有警方在场，安全性大大提高。
两人从专属电梯直达顶层。一出电梯，就感受到公司里紧张而忙碌的气氛。员工们行色匆匆，抱着各种文件穿梭在各个办公室之间。发布会定在上午十点，现在还有两个半小时，但准备工作从几天前就开始了。
苏念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张辰已经在等她了。
“苏总监，那封加密邮件完全破解了。”张辰眼睛里有血丝，显然一夜没睡，“里面的内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详细。”
“怎么说？”
“除了之前提到的三个阶段，还有一个‘b计划’。”张辰把打印出来的文件递给苏念，“如果技术故障没能成功触发，或者被及时发现并修复，他们就会启动b计划。”
苏念快速浏览文件，越看心越沉。b计划包括：在发布会现场制造混乱，比如拉响火警警报；在饮料或食物中下药，让重要嘉宾或工作人员身体不适；甚至包括人为制造小型事故，比如舞台设备坠落。
“他们疯了。”苏念喃喃道。
“而且计划里明确提到了您的名字。”张辰指着其中一行，“‘如果苏念在现场，优先制造针对她的事故，让项目失去负责人。’”
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对手不仅想毁掉项目，还想毁掉她。
“警方知道这些吗？”
“已经通知了。”张辰说，“陈锋队长表示会加强现场安保，特别是针对您和陆总的保护。”
苏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她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应对今天可能发生的一切。
“技术演示那边，确定没问题了？”她问。
“确定。”张辰说，“我们做了三套备用方案。即使主系统真的崩溃了，也能在三十秒内切换到备用系统，保证演示不中断。”
“监视器程序呢？”
“已经植入主系统，运行正常。”张辰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个监控界面，“您看，这就是监视器的控制面板。一旦检测到异常程序激活，这里会立刻显示警告，我们可以选择阻止、接管或者让它‘有限度’地运行。”
苏念仔细看着屏幕。界面设计得很直观，几个关键指标实时更新，包括系统负荷、网络状态、异常程序检测等等。
“很好。”她说，“今天你就守在控制台前，随时准备应对。”
“明白。”
张辰离开后，苏念打开电脑，开始处理最后的准备工作。邮件、电话、会议，各种事情接踵而至，她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一刻也停不下来。
九点钟，陆时衍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门口。
“该出发了。”他说。
苏念看了眼时间，确实该去会场了。国际会议中心距离公司有二十分钟车程，加上路上的时间，现在出发正好。
她拿起准备好的资料和笔记本电脑，跟着陆时衍下楼。阿成和小伟已经在车里等着，看到他们出来，立刻下车打开车门。
车子驶向国际会议中心。路上，陆时衍接了个电话，是陈锋打来的。
“陆总，我们已经到会场了。”陈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检查了一圈，暂时没发现异常。但有几个工作人员的身份有点可疑，我们正在核实。”
“可疑人员先控制起来，但不要打草惊蛇。”陆时衍说。
“明白。另外，红杉资本的代表jas wilson也到了，他带了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助理，但我们怀疑是保镖。”
“盯紧他，特别是他接近设备区或餐饮区的时候。”
“好的。”
挂了电话，陆时衍看向苏念：“jas wilson已经到了，还带了人。”
“意料之中。”苏念说，“他今天肯定会有所动作。”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动，然后当场抓住他。”陆时衍眼神冷峻。
九点二十分，车子抵达国际会议中心。会场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媒体记者，长枪短炮对着入口，看到创科集团的车来了，立刻围了上来。
阿成和小伟率先下车，护着苏念和陆时衍穿过人群。问题像炮弹一样砸过来：
“陆总，听说‘灵境’项目存在技术缺陷，是真的吗？”
“苏总监，有传言说项目核心代码被泄露，您对此有何回应？”
“今天的发布会是否会有投资方宣布撤资？”
陆时衍停下脚步，面向记者，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各位，所有的问题，我们都会在发布会上回答。请稍安勿躁，马上就能知道真相了。”
他的气场很强，记者们顿时安静了不少。两人趁机进入会场。
会场内，布置得很有科技感。主色调是白色和蓝色，舞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弧形屏幕，上面显示着“灵境项目发布会”的字样。台下已经坐了不少人，媒体区、嘉宾区、投资方区，泾渭分明。
苏念一眼就看到了jas wilson。他坐在投资方区的前排，身边确实跟着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面无表情，眼神锐利。
jas wilson也看到了她，举起手中的香槟杯，朝她微微一笑。那笑容看似礼貌，实则充满了挑衅。
苏念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走向后台。她没时间跟这种人较劲，今天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后台里，技术团队正在做最后的调试。张辰坐在控制台前，神情专注。看到苏念进来，他抬头打了个招呼。
“一切正常。”他说。
“媒体和嘉宾都到了多少？”苏念问。
“媒体基本到齐了，嘉宾到了八成，投资方除了红杉资本，其他几家也都到了。”工作人员汇报。
苏念点点头，走到更衣室换衣服。她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职业套装，剪裁合体，既显得专业，又不失女性的柔美。化了个淡妆，把头发挽成利落的发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深吸一口气。
准备好了。
九点四十分，陆时衍走进后台。他也换了一身深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沉稳而威严。
“还有二十分钟。”他说，“按照流程，我先上台致辞，然后你介绍项目，接着是技术演示，最后是问答环节。”
“我知道。”苏念点头。
“如果中途发生任何意外，不要慌，按我们排练过的来。”陆时衍看着她，“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这句话让苏念心里一暖。她点点头：“好。”
九点五十分，工作人员通知可以准备了。两人走到舞台侧边，等待开场。
台下，座无虚席。媒体区的相机已经架好，记者们低头整理着录音设备。嘉宾区，各界人士交头接耳，议论着今天的发布会。投资方区，几个投资代表表情各异，有的期待，有的审视，有的漠不关心。
而jas wilson，正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九点五十八分，主持人上台，简短的开场白后，宣布发布会开始。
“首先，有请创科集团总裁，陆时衍先生致辞！”
掌声响起，陆时衍从容地走上舞台。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整个人仿佛在发光。他接过话筒，目光扫过全场，自信而从容。
“各位来宾，媒体朋友们，上午好。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灵境’项目的发布会……”
苏念在侧台看着，心里既紧张又骄傲。这个男人，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能保持冷静和优雅。他是真正的领导者。
致辞很简短，但很有力。陆时衍介绍了创科集团的发展历程，以及“灵境”项目的战略意义，最后，他看向侧台：“接下来，有请项目负责人，苏念总监，为大家详细介绍‘灵境’项目。”
掌声再次响起，苏念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
聚光灯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接过话筒，她看向台下，目光坚定。
“大家好，我是苏念，‘灵境’项目的负责人。今天，我将为大家展示这个项目的核心技术和应用前景……”
她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完全听不出紧张。配合着ppt的演示，她将项目的技术原理、创新点、市场前景娓娓道来。台下的人听得专注，不时有人点头。
而在控制台前，张辰紧盯着屏幕。系统运行正常，监视器程序也没有检测到任何异常。但越是平静，他越是不安。按照计划，对手应该在十点半动手，现在才十点一刻，还有十五分钟。
后台的另一边，陈锋带着几个便衣警察，也在密切关注着现场。他们检查了所有可疑人员，暂时没有发现异常。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暴风雨来临前，往往是最平静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十点二十五分，技术演示即将开始。工作人员将演示设备推到舞台中央，张辰通过耳机向苏念确认：“苏总监，一切就绪。”
苏念点点头，对台下说：“接下来，我们将进行实时技术演示。大家将亲眼看到‘灵境’系统的强大功能……”
她退到一边，技术人员开始操作。大屏幕上，系统界面亮起，各项数据流畅地滚动。
台下，jas wilson坐直了身体，眼神锐利地盯着屏幕。他身边的两个“助理”也微微前倾，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十点二十九分。
张辰盯着监控界面，手心开始冒汗。按照破解的邮件内容，后门程序会在十点半准时激活。还有一分钟。
十点二十九分三十秒。
屏幕上的数据依然流畅，系统运行稳定。
十点二十九分五十秒。
张辰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随时准备按下“接管”按钮。
十点三十分。
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
来了！
张辰立刻看向监控界面，果然，检测到异常程序激活的警告弹了出来。他毫不犹豫地按下“接管”按钮。
但下一秒，他的脸色变了。
系统没有响应他的指令。
“怎么回事？”他对着耳机喊道。
“不知道，控制失效了！”技术人员慌张地回答。
舞台上，大屏幕开始出现雪花点，系统的运行速度明显变慢。台下传来窃窃私语，媒体的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
jas wilson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苏念的心一沉，看向侧台。陆时衍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保持冷静。
“各位，请稍安勿躁。”苏念对着话筒说，“可能是一些技术小问题，我们的技术人员正在处理。”
但问题显然不只是“小问题”。屏幕上的雪花点越来越多，系统几乎要停滞了。技术人员手忙脚乱地尝试修复，但毫无作用。
后台，张辰额头上冒出冷汗。他尝试了所有方法，都无法重新获得控制权。监视器程序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压制了。
“是病毒！”他突然明白过来，“对方植入的不是简单的后门，是高级病毒程序！它在反制我们的监视器！”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心里一凉。对手比他们想象的更狡猾，他们早就料到了会有防备，所以准备了第二套方案。
舞台上，系统彻底崩溃了。大屏幕黑屏，演示设备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台下哗然。
媒体记者们兴奋地记录着这一幕，这可是大新闻。投资方代表们交头接耳，表情严肃。嘉宾区，不少人摇头，显然对项目的可靠性产生了怀疑。
jas wilson站起身，准备发难。
但就在这时，陆时衍走上了舞台。
他从苏念手中接过话筒，面向全场，声音平静而有力：“各位，看来今天的演示出现了一些意外。但我想说，这恰恰证明了‘灵境’项目的安全机制是有效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jas wilson。
陆时衍继续说：“事实上，我们早就知道今天的演示可能会遭到恶意攻击。所以，我们特意准备了一个‘陷阱’，想要看看，到底是谁，为什么想要破坏这个项目。”
他看向技术团队：“现在，请启动备用系统，并向大家展示，我们刚才‘捕获’到了什么。”
技术人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迅速操作。几秒钟后，大屏幕重新亮起，但显示的已经不是系统界面，而是一段代码分析图。
“大家请看，”陆时衍指着屏幕，“这是我们刚才检测到的恶意程序。它不仅试图破坏系统，还在尝试窃取核心数据。更重要的是，我们在程序中找到了一个‘签名’——一个独特的代码标记，可以追踪到程序的来源。”
台下鸦雀无声。
jas wilson的脸色变了。
陆时衍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jas wilson身上：“根据我们的追踪，这个恶意程序的来源，是红杉资本的投资代表，jas wilson先生的个人电脑。”
全场沸腾。
记者们的相机齐刷刷地对准jas wilson，闪光灯亮成一片。其他投资方代表震惊地看着他，嘉宾区一片哗然。
jas wilson站起来，试图辩解：“这完全是诬陷！我根本不懂什么程序……”
“是吗？”陆时衍打断他，“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电脑会与这个恶意程序有数据往来？为什么你的银行账户会收到周文远的八百万美元转账？为什么你的手机里，有与赵明——那个试图窃取我们技术的叛徒——的通话记录？”
一连串的问题，像重锤一样砸向jas wilson。他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
“保安，请控制住jas wilson先生，他已经涉嫌商业间谍罪和破坏生产经营罪。”陆时衍冷冷地说。
几个便衣警察——伪装成保安的警方人员——立刻上前，控制住了jas wilson和他的两个“助理”。
场面一度混乱，但在警方的控制下，很快恢复了秩序。
陆时衍重新拿起话筒，面向全场：“各位，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们感到很遗憾。但我们更庆幸的是，我们提前发现了这个阴谋，保护了‘灵境’项目，也保护了所有投资方的利益。”
他顿了顿，继续说：“现在，恶意程序已经被清除，真正的技术演示，现在开始。”
大屏幕上，“灵境”系统重新启动，运行流畅，功能强大。这一次，没有任何意外。
台下，掌声雷动。
媒体记者们疯狂记录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明天的头条有了。投资方代表们松了一口气，对项目的信心反而更足了。嘉宾们赞叹不已，为创科集团的应对能力鼓掌。
苏念站在舞台侧边，看着陆时衍从容应对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骄傲，有感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这场战斗，他们赢了。
但她也知道，事情还没结束。jas wilson被捕，周文远肯定会得到消息，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还有赵明，他现在在哪里？是死是活？
这些问题，还需要继续追查。
但至少今天，他们守住了“灵境”项目，也守住了真相。
发布会在一片掌声中结束。媒体围上来采访，投资方代表上前祝贺，嘉宾们纷纷表达赞赏。
苏念和陆时衍被簇拥在中间，应对着各方的关注。
而在人群外，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悄悄离开会场，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刚收到的短信：“计划失败，启动最终方案。”
他回了一个字：“是。”
暗流，还在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