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创科集团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苏念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张辰刚刚发来新的消息：警方已经在城西郊区找到了那辆带走赵明的车，但车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些血迹和挣扎的痕迹。
“他们转移了。”陆时衍站在窗边，面色凝重，“动作很快，看来早就准备好了备用方案。”
“赵明还活着吗？”苏念问。
“不知道。”陆时衍转过身，“但从现场的血迹量来看，他应该还活着，至少被带走时还活着。”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发布会还有两天。”苏念看了眼日历，“按照李晓晴提供的证据，他们会在发布会上制造技术故障。但具体是什么故障，怎么制造，我们还不清楚。”
“这就要看赵明之前传输的那些代码里，到底埋了什么陷阱。”陆时衍走到办公桌前，打开一份技术文档，“张辰刚才发来了分析报告。他们在测试代码里发现了几个隐藏的后门程序，一旦在发布会演示时激活，就会导致系统崩溃，演示中断。”
苏念凑过去看。屏幕上是一段复杂的代码，张辰用红色标记了几个关键位置。
“这几个后门设计得很巧妙。”陆时衍指着其中一处，“它们不会在测试环境下触发，只有在特定时间、特定网络环境下才会激活。时间设置正好是发布会当天上午十点半，网络环境则匹配了国际会议中心的wi-fi配置。”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不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演示，就不会有问题？”
“理论上是的。”陆时衍点头，“但如果我们临时改变计划，他们会立刻察觉到我们已经发现了问题，可能会采取其他手段。”
苏念明白了他的顾虑。这场发布会不仅仅是技术演示，更是向外界展示“灵境”项目实力的重要机会。如果临时取消或者改变流程，不仅会引起媒体和投资者的质疑，还可能让对手有机可乘。
“所以我们要将计就计。”苏念说，“假装不知道代码有问题，按时进行演示。但在关键时刻，阻止故障发生，或者……让故障以我们想要的方式发生。”
“没错。”陆时衍赞许地看着她，“具体方案我已经让技术部在准备了。我们会在系统里加入一个‘监视器’，实时监控那几个后门程序的状态。一旦它们被激活，监视器就会立即介入，接管控制权，让故障看起来发生了，但实际上不会对演示造成任何影响。”
“然后呢？”苏念追问，“故障发生了，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就是好戏了。”陆时衍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按照他们的计划，故障发生后，红杉资本的代表jas wilson会立刻发难，质疑项目的稳定性和可靠性，要求取消投资，甚至可能联合其他投资方施压。到时候，媒体一报道，‘灵境’项目就会彻底失败。”
“但如果我们能让故障‘发生’后又‘奇迹般’地恢复呢？”苏念顺着他的思路说，“而且，我们还可以在恢复的过程中，‘偶然’发现故障是人为制造的，然后当场揭露背后的阴谋。”
“聪明。”陆时衍笑了，“不过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很多准备工作。第一，我们要确保故障恢复的过程看起来自然，不能太刻意。第二，揭露阴谋时，证据要充分，要能一击致命。”
苏念思考着。证据她们已经有了——李晓晴提供的资金往来记录。但这还不够，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证明那些后门程序是赵明按照“夜莺”的指令植入的。
“赵明是关键。”她说，“如果他能在发布会上出现，指证周文远和jas wilson，那就完美了。”
“但赵明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陆时衍皱眉，“而且就算找到了，他愿不愿意合作还是个问题。”
“那就做两手准备。”苏念说，“一方面继续寻找赵明，另一方面，我们也要找其他证据。比如，赵明和‘夜莺’的通讯记录，他和周文远、jas wilson的接触证据等等。”
陆时衍点点头：“这些我已经让张辰在查了。不过‘夜莺’很谨慎，所有的通讯都用了加密手段，很难追踪。”
两人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张辰推门进来，脸色有些疲惫，但眼神很亮：“陆总，苏总监，有新发现。”
“什么发现？”
“我们分析了赵明电脑里的所有数据，发现他在传输测试代码的前一天，收到过一封加密邮件。”张辰把平板电脑递过来，“虽然邮件内容被删除了，但我们恢复了一部分。其中有一个附件名很可疑，叫‘发布会应急预案’。”
“应急预案？”苏念接过平板，上面显示着一串乱码，显然是加密后的内容。
“我们还在破解，但根据文件大小和格式分析，应该是一个详细的行动计划。”张辰说，“包括故障触发的时间、方式，以及故障发生后各方的应对策略。”
“能破解吗？”陆时衍问。
“需要时间。”张辰说，“对方的加密手段很专业，而且用了动态密钥，破解难度很大。不过我们已经把文件发给了一家专业的安全公司，他们有更先进的设备和技术，可能会有进展。”
“抓紧时间。”陆时衍说，“发布会只有两天了，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拿到这份文件。”
“明白。”
张辰离开后，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苏念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窗外，城市的灯火依然璀璨，但大多数人都已进入梦乡。
“你去休息吧。”陆时衍对她说，“明天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你呢？”苏念问。
“我还有些文件要看。”陆时衍坐回办公桌前，“发布会前，每个细节都要确认。”
苏念没有坚持。她知道陆时衍的脾气，一旦决定做什么，就会全力以赴。而且，她也确实累了，从昨天到现在，几乎没怎么休息。
回到休息室，苏念简单洗漱后就躺下了。但闭上眼睛，脑子里依然在转。
赵明被带去了哪里？他还活着吗？那个“鹰哥”到底是谁？jas wilson和他是什么关系？天，到底会发生什么……
无数问题在脑海里盘旋，让她睡意全无。
辗转反侧到凌晨四点，苏念终于睡着了。但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梦里，她回到了网吧，那个“鹰哥”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竟然是陆时衍。
她惊醒了。
坐起身，才发现天已经亮了。看了眼手机，早上六点半。
简单洗漱后，苏念走出休息室。陆时衍还在办公室里，不过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你没睡？”苏念问。
“眯了一会儿。”陆时衍说，“刚才警方来电话了，有赵明的消息。”
“什么消息？”
“他们在城东的一个废弃工厂里找到了一些线索。”陆时衍说，“工厂里有近期有人活动的痕迹，而且发现了赵明的指纹。但人已经不在那里了，应该是又被转移了。”
苏念的心一沉。对方一直在移动，说明他们很警惕，也在躲避警方的追踪。
“还有一件事。”陆时衍顿了顿，“警方在工厂里找到了一部被砸碎的手机，经过技术恢复，发现里面有几条短信，是发给一个陌生号码的。内容是关于‘灵境’项目发布会的。”
“赵明发的？”
“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陆时衍说，“短信内容很简短，只有几个关键词：‘十点半’、‘系统崩溃’、‘投资撤回’。警方已经锁定了接收方的号码，正在调查机主信息。”
这又是一个重要线索。如果能把接收方找出来，很可能就是“夜莺”或者他的同伙。
“发布会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苏念换了个话题。
“基本就绪。”陆时衍说，“场地布置今天完成，技术调试明天进行。媒体和嘉宾的邀请都已经确认，大部分都会出席。”
“红杉资本那边呢？”
“jas wilson昨天下午又联系了市场部，确认了出席意向。”陆时衍冷笑，“他还特意问了一下技术演示的流程，说想提前了解，好准备一些问题。”
“这是在探口风。”苏念说。
“没错。”陆时衍点头，“所以我让市场部给了他一份假的流程表，把演示时间往后调了半小时。这样，就算他们按照原计划在十点半动手，也会扑个空。”
“但他们会发现时间不对。”
“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陆时衍说，“我们真正的演示会在十点开始，十点半的时候，已经进入产品体验环节了。就算系统在那时候崩溃，也不会影响主演示。”
这个安排很巧妙。苏念不得不佩服陆时衍的考虑周全。
“还有一件事。”陆时衍看着她，“发布会当天，你的安全很重要。我担心‘夜莺’可能会对你下手。”
“为什么是我？”苏念问。
“因为你是项目负责人，也是李晓晴的盟友。”陆时衍说，“如果你出了事，项目就会陷入混乱，他们的目的就更容易达到。”
这话有道理。苏念想了想，说：“那天我会让阿成和小伟贴身保护，也会注意不单独行动。”
“不止。”陆时衍说，“我还会安排几个便衣保安混在工作人员里，随时保护你。另外，你的饮食也要注意，不要吃来历不明的东西。”
这么细致的安排，让苏念心里一暖。她点点头：“谢谢。”
“不用谢。”陆时衍移开目光，“你是我重要的员工，保护你是应该的。”
只是员工吗？苏念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但没问出口。
上午八点，公司陆续有人来上班。苏念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处理积压的工作。发布会临近，各种事情千头万绪，她必须保持高效。
十点钟，张辰又来了。
“苏总监，那封加密邮件破解了一部分。”他兴奋地说，“果然是一份详细的行动计划。”
“内容是什么？”
“计划分三个阶段。”张辰把打印出来的文件递给苏念，“第一阶段，在演示开始前，通过后台程序降低系统性能，制造卡顿现象，让观众对系统稳定性产生疑虑。”
“第二阶段，在十点半准时触发后门程序，导致系统崩溃，演示中断。同时，安排好的‘观众’会起哄，质疑项目的可行性。”
“第三阶段，投资方代表发言，以系统不稳定为由，宣布暂停或取消投资。媒体跟进报道，舆论发酵，项目彻底失败。”
计划很周密，每个环节都考虑到了。如果不是她们提前发现了，很可能真的会中计。
“还有吗？”苏念问。
“有。”张辰翻到下一页，“计划的最后还有一个备注：如果前三个阶段都顺利，可以考虑‘意外事故’，比如设备短路引发小范围火灾，或者重要资料丢失等等，彻底摧毁项目。”
苏念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人的手段比她想象的还要狠毒。不仅要毁掉项目，还要制造事故，可能危及人身安全。
“这份计划是谁制定的？”她问。
“邮件里没有署名，但从行文风格和用词习惯来看，应该是专业人士。”张辰说，“我们已经把文件交给警方了，他们会做进一步分析。”
“好。”苏念把文件收好，“继续破解，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内容。”
“明白。”
张辰离开后，苏念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静。对手的狠辣超出了她的预期，这意味着发布会当天，不仅要防范技术故障，还要防范人为事故。
她拿起手机，给阿成发了条信息：“发布会当天，加强现场安保，特别是设备和电力系统，要仔细检查。”
阿成很快回复：“收到，已经在安排。”
放下手机，苏念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城市。阳光很好，天空湛蓝，但她的心里却笼罩着一层阴霾。
还有两天。
两天后，一切都会见分晓。
而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中午，苏念和陆时衍一起吃饭。两人在公司的餐厅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边吃边讨论发布会的细节。
“警方那边有进展吗？”苏念问。
“有。”陆时衍说，“那个接收赵明短信的号码，机主信息查到了，是一个叫‘王海’的人，但这个人三年前就去世了。显然是冒用身份。”
“意料之中。”苏念并不意外，“那号码的通话记录呢？”
“查了，最近一个月只和两个号码联系过。”陆时衍说，“一个是赵明的，另一个……你猜是谁？”
“jas wilson？”苏念猜测。
“没错。”陆时衍点头，“虽然那个号码没有实名登记，但基站定位显示，它经常出现在红杉资本办公大楼附近。而且通话时间都是在工作时间内。”
这几乎是明牌了。jas wilson就是“夜莺”，或者至少是“夜莺”的重要成员。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提前报警抓他？”苏念问。
“证据还不够。”陆时衍摇头，“通话记录只能证明他们有联系，不能证明他们在密谋破坏发布会。而且，如果我们现在动手，周文远肯定会察觉，到时候他可能会销毁其他证据，甚至逃跑。”
“所以还是要等发布会？”
“对。”陆时衍说，“在发布会上当场揭穿，效果最好。那么多媒体在场，他们想抵赖也难。”
这个道理苏念懂，但风险也很大。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别担心。”陆时衍看出她的顾虑，“我们已经做了这么多准备，不会出问题的。”
话虽如此，但苏念心里还是没底。这场博弈，关系到太多人的命运，她输不起。
吃完饭，两人回到办公室。下午还要开一个发布会前的最后一次筹备会，所有相关部门都要参加。
会议从两点开到五点，每个环节都被反复确认。散会时，天已经快黑了。
苏念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苏小姐，你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有些耳熟。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对方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在找赵明。”
苏念的心跳加快了：“你知道他在哪？”
“知道。”对方说，“但我不会告诉你。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些事，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发布会那天，你最好找个理由请假，不要参加。”
这是威胁。
“如果我不呢？”苏念冷静地问。
“那就别怪我没提醒你。”对方的声音冷了下来，“李晓晴的车祸，只是开始。下一个，可能就是你了。”
说完，电话挂断了。
苏念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对方知道她的号码，知道她在找赵明，还知道李晓晴的车祸……这说明，他们一直在监视她。
她立刻拨通了陆时衍的电话。
“刚才有人威胁我，让我不要参加发布会。”她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陆时衍沉默了几秒钟，说：“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五分钟后，陆时衍出现在苏念的办公室。他听了详细情况后，脸色很难看。
“号码查了吗？”
“查了，是网络电话，追踪不到。”苏念说。
“看来他们急了。”陆时衍说，“这说明我们的计划奏效了，他们感觉到了威胁，所以想用这种方式吓退你。”
“我不会退的。”苏念坚定地说。
“我知道。”陆时衍看着她，“但你的安全必须保证。从今天起，你搬到我那里住吧。我那里安保措施更好，而且有阿成他们24小时保护。”
这个提议让苏念愣了一下。搬去和陆时衍住？
“别误会。”陆时衍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我只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可以住客房，我们互不打扰。”
苏念想了想，确实，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对方已经明确威胁她了，如果她还住在自己的公寓，很可能会有危险。
“好吧。”她同意了。
“那你收拾一下，我等你。”陆时衍说。
苏念简单收拾了一些必需品，跟着陆时衍离开了公司。阿成和小伟开车护送，一路都很警惕。
到了陆时衍的住处，苏念才发现这里比她想象的还要豪华。是一栋独栋别墅，有独立的院子和安保系统。
“一楼有客房，已经收拾好了。”陆时衍带她参观，“二楼是我的房间和书房，没事不要上去。三餐会有保姆来做，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她说。”
“谢谢。”苏念说。
“不用谢。”陆时衍看着她，“好好休息，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苏念点点头，目送他上了楼。
躺在陌生的床上，苏念久久不能入睡。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每一件都让她心惊胆战。
但她也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还有一天。
一天后，就是决战时刻。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强迫自己入睡。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