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后的李祥，并没有立即赶回车厂，而是在附近几条街上来回逡巡。中午时，他找了家不错的馆子吃了顿饭。要了一碗好酒。
等酒足饭饱，李祥下定决心。
他回到车厂，向同行问了问文三的消息，留下证据，随后再次离开，悄悄回到了二强子家附近的街区。
确认身后没有跟踪者，也没有闲杂眼线，李祥才走进一处偏僻的小胡同。
再次确定空无一人后，李祥走到胡同尽头的石块土堆旁。轻车熟路地扒开石块，里面藏着一套黑色粗布衣服、一双加厚袜子、一只明显大一号的鞋，还有一个魁星面具、一小节铁棍。
都是杀人越货的必备装备。唯一有些诡异的是，李祥还在这里放了个小马扎。
穿越前的李祥就善于计划、颇有耐心，只是决断力弱。
穿越之后，他的行动力提了一个台阶，长于计划的优势也彻底发挥了出来。在他看来，只要肯准备，很多事都能做到极致。这些东西，就是他之前踩点时提前备好的。
李祥快速换上衣服。如今时机已经成熟，再过两天城里就会再次乱起来，这既是最混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行动的时候。
“人发杀机，凶神值日。”李祥按捺住心中奔腾的热血与兴奋，深吸几口气，静静坐在胡同里等待天黑。
不知不觉间，时间缓慢流逝。李祥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他在心里把计划来回复盘了许多遍，每个细节都了然于心，确保不会出纰漏。
随后，他站起身，带上所有东西，低着头朝三公里外的一处赌场走去。
由于辫子兵肆虐，除了使馆区和城中心，其他地方的人影都很少。
普通老百姓干完活就匆匆回家，不出夜市的、没活计的人也不会在街上乱逛，只有偶尔有拉车的经过。
所以一路上目击者寥寥。
这家赌场在靠近城门的茶棚区。这片局域有几个棚子搭成的茶棚，本是供路人歇脚等待的地方，如今都早早关了门，只有那处赌坊还灯火通明。
吆喝声、骰子声、争吵声随风飘来，在李祥听来，满是人间之恶。
他忍不住笑了笑，微微抬头时，一片雪花落在额头，带来一丝冰凉。
小雪慢慢飘来，天气阴沉无月。
李祥走到河边，用灌木和乔木的枯枝败叶遮挡住身形。
等雪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的时候，二强子踉跟跄跄地走近。
跟往常一样，他又输光了所有筹码，还从赌场欠了几瓶烈酒，想靠酒精麻醉自己。就象无数个以往一样。他喝得烂醉如泥后，要回家打孩子发泄不满。
李祥还知道，二强子有个特别的习惯，他输光后心情不好会来河边甩几杆，待一会儿，二强子的不少赌友都知道这事儿。
如今天寒地冻的。二强子八成不会在这钓鱼了，但肯定会走熟悉的靠河小路。
李祥屏住呼吸，看着二强子从身前走过，李祥仔细看了看二强子的头顶。确定二强子没戴头盔。
李祥慢慢跟了上去。薄薄的积雪恰好吸收了脚步声，周围没有其他人了，他跟着二强子走了几十米，醉醺醺的二强子依旧毫无察觉。
达到计划的距离，李祥迈开长腿，加速冲了上去。雪粒乱飞，薄薄的雪再也掩盖不了他的脚步声。
二强子隐约察觉不对，刚想转头，眼角就瞥见一道黑色棍子正朝自己头顶抡来。
象是捶打牛骨，祥子能清淅的感受到铁棍的震颤。
一声闷响后，二强子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李祥大口喘息，平复了几秒，扛起二强子慢慢走向河边。刚走几步，他突然发现二强子竟开始呻吟，有苏醒的趋势。
计划出了点小意外，二强子的颅骨比常人硬些。李祥按照预案，不假思索的对着二强子的头部补了几棍。
接着李祥走了几步，将二强子扔下。李祥伫立在河边，戴着黑衣面具如同一只大枭。
李祥看着二强子的身体砸破河面薄薄的冰层，看着二强子身上的棉袄吸水后变得沉重，看着二强子随着水流沉入冰下。
李祥沉默了一会儿：“就这样吧，二强子。你死了，小福子才能活下来，你的两个儿子才能活下去。你这一死的‘贡献’，比你活一辈子都大。”
李祥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小马扎，顺着河边走了几十米，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将马扎撑在河边。
他坐在马扎上，按住自己的脉搏，开始默数：“1、2、3、4……101”——这时河面还不时冒出几个气泡；
508、509、510这个时候冰面已经有冻上的趋势了。
“1750、1799、1800”数到 1800时，李祥停了下来。前世的吉尼斯憋气世界纪录也不过二十分钟，所以二强子死透了。
“如果二强子真天赋异禀，能熬过这么久，那我也认了。”李祥笑了笑。
随后，他把小马扎拆了，放进随身包裹里，取出换上第二套衣服，快速离开。
就在他走后不久，护城河的冰面上，不知从何而起的裂纹开始蔓延。水中似乎有东西在游荡。
一回到城里，李祥立刻着手制造不在场证明。
他一刻也不眈误，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之前跟车夫们一起吃饭的小馄饨摊。文三就在那里。文三今天喝了两口小酒，正有些醉醺醺的。
李祥暗忖，这正合他意。
他跟老板点了份馄饨，故意大声喊：“文三儿啊！我可找了你半天了！你这家伙整天乱跑，没个正形，就不知道回车厂住两天？”
文三喝得有些迷糊，一看见李祥，立马热情地打招呼。李祥敷衍了几句，坐在桌边。
李祥知道等他吃完这碗馄饨后不会有人再怀疑他了。
如今气温很低，加之二强子死在冰河里，就算用未来的侦破技术，计算死亡时间的时候也会有误差，更何况是这乱世。
所以大概率不会有人在意二强子的横死，即使有仵作之类的验尸官，也无济于事。
没有监控，没有人证，做了伪装，这场雪掩盖了我的足迹，连鞋子面具都准备好了。
这必然是一件无头悬案。
李祥的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他在心中默算着。
“根据之前跟小福子的交互。小福子会依靠我，而且也只会依靠我周围的车夫邻居们也不会怀疑我，只会觉得骆驼祥子又心善犯傻收留拖累小福子的两个弟弟会成为我的助力心腹以后就叫他们小龙小虎吧”
这时，热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李祥拒绝了店家的酒水，加了一勺辣椒，又多放了几勺米醋，伴着无边的风雪，慢慢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