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咔嚓!”门闩终于断裂,门被猛地撞开。
一道人影踉跄着冲进来,满身酒气。
就是现在!
“啊——!!!”于海棠的尖利喊叫率先爆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李彩桦和喀秋莎同时动作。李彩桦手一扬,一大把香灰劈头盖脸撒向第一个进来的人和他身后。“噗!”那人顿时迷了眼,呛得咳嗽。
喀秋莎没有用棍子打人,而是按照“惊乍劲”的法子,猛地跺脚,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同时粗木棍狠狠往旁边的门框上一砸!“哐!”木屑飞溅,声势骇人。
“流氓打人啦!救命啊——!”于海棠的喊声持续,带着惊恐的哭腔,极具穿透力。
杨静和其他女人也挥舞着凳子、扫帚,敲打着地面、墙壁,发出巨大的嘈杂声,同时跟着喊:“来人啊!抓流氓!”
一时间,小小的堂屋里灰雾弥漫,喊声震天,人影乱晃,加上喀秋莎那一下猛烈的砸击,场面混乱无比。
冲进来的两个醉汉完全懵了。
预想的是一两个惊慌失措的女人,没想到是这么一群“悍妇”,又是迷眼,又是震耳欲聋的喊叫和打砸声。后面还没进来的也吓了一跳。
“妈的!怎么回事!”
“咳咳!眼睛!我的眼睛!”
“快走!别惹麻烦!惊动人了!”
几个醉汉本来就不是真敢干什么恶性案件,无非是借酒闹事,吓唬威胁。
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击搞得措手不及,又怕真的引来周围住户,顿时胆怯。
“走走走!”不知谁喊了一声,几个人也顾不上眼睛难受的同伴,拉着他,狼狈地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女人们又坚持制造了一会儿噪音,直到确定人跑远了,才停下来。
屋内一片狼藉,香灰满地。大家气喘吁吁,互相看着,脸上有后怕,但更多是一种奇异的兴奋和难以置信。
“他们……跑了?”于海棠声音还在发颤,但眼睛亮晶晶的。
“跑了。”杨静放下凳子,松了口气。
“秦姐,你刚才的办法真管用!”杨佳心有余悸,又充满感激。
秦淮茹也靠墙平复心跳,看着姐妹们:“是大家一起配合得好。我们练的东西,今天没用在对打上,但用在‘造势’和‘应变’上了。很好,大家都冷静,没乱。”
李彩桦擦了擦手上的灰:“看来,平时练的呼吸法,关键时刻能让我们稳得住。喊叫也有底气。”
喀秋莎挥了挥木棍:“可惜,没真打。”
“不打才是对的。”秦淮茹严肃道,“我们的目的是保护自己,不是好勇斗狠。今天这事,明天肯定要报告保卫科。但今晚,我们证明了,我们不是任人拿捏的。”
这次事件,像一次淬火。
女人们不仅更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对修炼的意义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它赋予她们的不只是力气或招式,更是危机时的冷静、决断的勇气和彼此信任的默契。
韩卫民从缅国回来,听说了那晚的事,后怕不已,同时也为她们的表现感到骄傲。
他带回了苏查娜平安的消息,也带回了更系统的训练思路。
“光有技巧和反应还不够,需要根基。”韩卫民对秦淮茹说,“我托人又找了点东西,是一些非常古老的、强健筋骨内脏的导引术和药浴方子。方子里的药材,大多常见,有些可以去中药店配,有些甚至就是食材。泡澡的时候用,温和不伤人,长期坚持,能改善体质。”
于是,修炼的内容又增加了。除了站桩、呼吸、实用招式,偶尔还有根据残方改良的、简单的药浴。
女人们的气色越来越好,一些暗疾如秦淮茹偶尔的腰痛、杨佳的胃寒,都有所缓解。
春天,苏查娜在缅国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孩。
韩卫民去看望了。回来后,他将一套更注重灵活与柔韧的修炼方法,通过秦淮茹,融入大家的训练。
他说,那是苏查娜家乡一些古老舞蹈中蕴含的锻炼方式,适合女子。
队伍在极其谨慎的前提下,又吸收了两个绝对可靠的成员。
她们这个以“强身健体、互助自保”为秘密宗旨的女子团体,有了十余人。核心的七八人,已经坚持修炼了将近一年。
她们不再是最初那个站几分钟桩就腿酸的样子。
虽然离所谓“高手”遥不可及,但每个人都感觉到身体里多了一股“劲儿”——不是蛮力,是一种更协调、更听使唤的力量。眼神更清亮,举止更沉稳。
厂里的风波渐渐平息。或许是因为她们这个团体无形中散发出的某种不好招惹的气场,或许是因为韩卫民的地位日益稳固,再没有类似王德发那样直接的挑衅发生。
但女人们知道,世道不会永远平静。她们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也更加勤奋地修炼。
这已经成了她们生活的一部分,一种隐秘的寄托和力量源泉。
一天修炼结束后,大家散坐在杨佳小院里休息。月光洒下。
于海棠忽然说:“秦姐,有时候我觉得,咱们练这个,不止是为了防坏人。”
“哦?那还为了什么?”秦淮茹问。
“为了自己。”于海棠想了想,说,“以前吧,总觉得咱们女人,就是围着家、围着男人、围着工作转。身子弱,心也容易慌。现在,我觉得……我好像有点不一样了。身体是自己的,劲儿也是自己的。遇到事,心里有底。”
杨佳点头:“是这么个理。手里有活儿,心里有谱,身上有劲儿,就不慌。”
杨静微笑道:“古人说‘自强不息’。咱们这算不算一种‘自强’?”
李彩桦望着月亮:“卫民给我们找了条路,但路是咱们自己一步步走的。这份练出来的东西,谁也拿不走。”
秦淮茹听着姐妹们的话,心里暖融融的,又沉甸甸的。
她想起韩卫民当初拿出那些破旧手抄本时的眼神。他不是要把她们变成武器,而是希望她们在风雨中,能自己站稳,能有更多的选择和底气。
“是啊,”秦淮茹轻声说,“为了自己,也为了咱们互相之间这份情谊。以后的日子还长,有什么风浪,咱们一起扛。练好了,身体棒棒的,看着孩子们长大,看着……这个国家变好。”
日子过得快,转眼开春了。
韩卫民在四合院的家,渐渐比从前热闹些。不是他爱张扬,而是“卫民集团”的名声越来越响。
南边口岸的贸易,北边的运输线,还有几个合营厂子效益出奇的好,工人的奖金发得实在。消息像长了脚,悄没声地就传回了南锣鼓巷这片老院子。
最先坐不住的,是许大茂。
这天傍晚,韩卫民回南锣鼓巷,许大茂就从自家屋门里闪了出来,脸上堆着笑,手里还拎着两瓶一看就是精心准备、贴着红标签的酒。
“哟,卫民哥回来啦!辛苦辛苦!”许大茂凑上前。
韩卫民停下脚,点点头:“大茂啊,有事?”
“瞧您说的,没事就不能看看老邻居?”许大茂把酒往前递,“这不,得了两瓶好酒,知道您好这口,专门留着等您呢。”
韩卫民没接,只是看着他。秦淮茹在屋里听见动静,掀开门帘看了一眼,没出声。
许大茂有点讪讪,压低声音:“卫民哥,真有点事……想求您指点指点。您那卫民集团,如今可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咱轧钢厂……唉,您是知道的,混个饱饭还行,想有点出息,难。您看……集团那边,有没有我能搭把手的活儿?我许大茂别的不敢说,跑个腿,张罗个事,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韩卫民笑了笑:“集团的事,有章程,招人也看岗位需要。你这轧钢厂的放映员,也是技术岗,挺稳当。”
“稳当是稳当,可没奔头啊!”许大茂急了,“我听说,您那边一个普通办事员,奖金都快赶上我工资了!卫民哥,咱可是老邻居,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您拉兄弟一把……”
正说着,中院传来傻柱粗声粗气的声音:“许大茂,你又搁这儿嚼什么蛆?挡着道了知道不?”
傻柱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饭盒,看样子是刚从食堂回来。
他也瞧见了韩卫民,脸上立刻挤出笑容,比许大茂那笑看着实在点,但也透着刻意:“哟,卫民兄弟,刚回来?还没吃呢吧?要不……上我屋凑合一口?今天食堂有好菜,我留了点儿。”
许大茂一听,立刻撇嘴:“傻柱,就你那猪食似的菜,也好意思请卫民哥?没看我这有好酒吗?”
傻柱一瞪眼:“许大茂,你说谁猪食?你个坏种,能有什么好酒?指不定哪儿坑蒙拐骗来的!”
“你!”
眼看两人要呛起来,韩卫民摆摆手:“行了,都少说两句。酒你拿回去,大茂。饭我家里做了,柱子。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工作的事,集团有集团的规矩,不是我说了就算。再说,轧钢厂也是正经单位,好好干,都有前途。”
说完,推车往后院走。
许大茂和傻柱互相瞪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甘心。
韩卫民的话没堵住两人的心思,反而像是点了把火。
许大茂开始走“夫人路线”。他媳妇淑芬,以前跟秦淮茹还算能说上话。许大茂就撺掇淑芬多去后院串门,聊天里时不时透出想请韩卫民、秦淮茹吃饭的意思。
秦淮茹多精明,一听就明白。她跟淑芬客气着,但从不松口接话茬。
这天,淑芬又来了,手里拿着点毛线活。
“秦姐,忙呢?”
“淑芬啊,坐。”秦淮茹递过茶杯。
聊了会儿家常,娄晓娥叹口气:“唉,还是秦姐你有福气,卫民哥能干,家里外头都顶梁柱。不像我们家大茂,在厂里窝憋着,回家就长吁短叹的。”
秦淮茹笑笑:“各有各的过法,大茂那工作也挺好。”
“好什么呀,”淑芬压低声音,“他那人,心气高。听说卫民哥那边……待遇是真好。秦姐,你说……有没有可能,让大茂去试试?哪怕从基层干起呢?他肯定念着卫民哥的好。”
秦淮茹放下手里的活计,温和但坚定地说:“不是我不帮忙。卫民那边的事,我从不多嘴。他那人你也知道,最讲规矩。集团用人,有他们的考核,听说挺严。大茂要真有想法,不如让他自己好好准备准备,或者通过正规渠道递个简历啥的?光靠咱们妇女家说和,不顶用,传出去对卫民、对大茂都不好。”
话说到这份上,淑芬脸一红,知道没戏了,又闲扯两句,悻悻走了。
傻柱的路子更“直”。他逮着机会就往韩卫民身边凑。韩卫民偶尔下班早,在院里收拾东西,傻柱就凑过去,没话找话。
“韩哥,听说你们集团食堂搞得倍儿棒?用的都是好材料?”
韩卫民嗯了一声。
傻柱一拍胸脯:“要说食堂这摊子,我可门儿清!轧钢厂万人大食堂,我都管得下来。你们集团要是缺厨子,或者食堂管理……我何雨柱绝对是一把好手!川菜、鲁菜、谭家菜,咱都不怵!保证让工人弟兄吃好喝好,干劲十足!”
韩卫民手里活不停:“集团食堂有专门后勤部门管,厨师都考核上岗。柱子,你在轧钢厂是大厨,手艺有名气,好好干,厂里也离不开你。”
“厂里那是大锅饭,显不出真本事!”傻柱急道,“卫民兄弟,给个机会,让我露一手!明天,就明天,我弄几个拿手菜,您尝尝!保管您吃了都说好!”
“不用麻烦了。”韩卫民直起身,“心意领了。好好在厂里干吧。”
碰了个软钉子,傻柱心里憋气,一扭头看见许大茂在自家门口阴恻恻地笑,火更大了。
许大茂和傻柱都没死心。两人在轧钢厂碰见,互相讽刺挖苦,都觉得自己比对方更有希望。
“傻柱,就你那榆木脑袋,还想进卫民集团?人家要的是有文化、会来事儿的,不是炒大锅菜的!”许大茂撇着嘴。
傻柱哼道:“许大茂,你倒是有文化,一肚子坏水!卫民哥能要你这种小人?集团要的是实在干活的人!做饭怎么啦?民以食为天!”
两人吵吵嚷嚷,成了车间食堂一景。旁人看了,暗地里笑话。
这天,厂里广播播报一条通知,是关于鼓励工人学习新技术、支援新厂建设的。许大茂耳朵尖,听到“卫民集团下属新建食品加工厂”的字眼,心里一动。
下班后,他鬼鬼祟祟找到厂里一个有点门路的办事员,塞了包好烟。
“兄弟,打听个事,广播里说那新厂……跟卫民集团具体怎么个合作法?招人不?”
那办事员看看烟,压低声音:“听说……是合营,卫民集团出设备和一部分资金,还管销路。招人嘛……估计一部分从社会招,一部分可能从咱这调些技术骨干?我也是瞎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