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某县一中。女生宿舍楼,四楼。
关于四楼西头那个厕所的传闻,像角落里滋生的霉斑,隐秘地在女生间流传。据说,几年前,有个高三的学姐在里面出了事,具体的没人说得清,只模糊地知道与情字有关,自此以后,那厕所就“不太干净”。尤其是最里面那个隔间,传闻最深。
林晚本来是不信的。她高二,理科生,信的是公式和逻辑。直到这天晚上。
晚自习后,她灌了一大杯水,回到宿舍没多久,小腹就阵阵发紧。忍到熄灯,那感觉越发汹涌。宿舍里的独立卫生间堵了,报修还没来。一楼公厕太远,黑灯瞎火的……
她想起了四楼那个厕所。心里有点发毛,但实在憋不住了。
“小冉,陪我去趟四楼厕所呗?”她推了推邻床的舍友。
张小冉把头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不去!打死我也不去四楼那个!你没听过那些话啊?”
无奈,林晚只好自己揣上手机,打开手电筒,硬着头皮出了门。
走廊的声控灯坏了很久,光线昏黄,还时不时闪烁一下,把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消毒水和霉味的陈腐气息。
推开四楼西侧厕所那扇吱呀作响的绿色木门,一股更浓的、带着腥气的寒意扑面而来,激得林晚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厕所里很旧。白色的瓷砖墙泛着黄,很多地方掉了瓷,露出里面黑色的垢。头顶的灯管蒙着厚厚的灰尘,光线惨白而微弱,勉强照亮不大的空间。洗手池上方的镜子,水银剥落了一大块,像一块丑陋的伤疤。
最扎眼的,是最里面那个隔间。它的门关着,暗红色的木板,颜色比其他隔间都要深,像是浸透了什么。门上的插销锈迹斑斑。
“嘀嗒……嘀嗒……”
寂静里,只有某个未关紧的水龙头滴水的声音,规律得让人心慌。
林晚顾不得那么多,快步走向离门口最近的一个隔间,解决了问题。冲水声在这寂静里显得异常响亮。她舒了口气,正准备开门出去。
“咯噔……”
一声轻微的、像是硬物刮过木板的声音,从最里面那个隔间传了出来。
林晚动作一僵,心脏猛地收缩。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只有滴水声。
是听错了吧?老鼠?或者只是老房子正常的响动?她安慰自己,伸手去拉隔间的门栓。
“咚。”
一声闷响。这次很清晰。是从那个最深处的隔间里传来的。像是有人在里面,用额头,或者别的什么部位,轻轻抵了一下门板。
林晚的血一下子凉了半截。她记得很清楚,进来的时候,那个隔间的门是关着的,但绝没有声音!里面……应该没人才对!
她不敢动了,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那扇暗红色的门。手机手电筒的光柱,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突然——
“吱……呀……”
那扇暗红色的隔间门,发出干涩、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竟然……自己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那道缝隙后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林晚的呼吸停滞了。她想跑,可双腿像灌了铅,牢牢钉在地上。
一只手,从门缝的黑暗里伸了出来,搭在了门板上。那是一只异常苍白、浮肿的手,指甲很长,里面塞满了黑泥,皮肤被水泡得起了皱,湿漉漉地滴着水珠。
然后,一颗脑袋,慢慢地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长发,湿透了,一绺一绺地贴在脸上、脖子上,还在往下滴着浑浊的水。透过发丝的缝隙,能看到一张同样浮肿惨白的脸,五官模糊,只有一双眼睛,没有瞳孔,全是眼白,直勾勾地“望”向了林晚的方向!
它……它没有瞳孔,但林晚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看”见了!
那东西的嘴角,似乎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露出一个僵硬而诡异的弧度。
“嗬……”一声极轻的,像是从水里冒出来的喘息声,从那东西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啊——!!!”
林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撞开隔间门,疯了一样冲向厕所门口。她甚至不敢回头,只觉得身后那冰冷的、带着水汽的注视如影随形。
她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撞开宿舍门,把正准备睡觉的张小冉吓了一跳。
“鬼!有鬼!四楼……厕所!那个隔间!”林晚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语无伦次地哭喊着。
张小冉和其他舍友看着她这副样子,也吓得不轻,连忙安抚她,给她倒了热水。但没人真的相信她看到了鬼,只当是她太害怕产生了幻觉。
“你看,我说了那地方邪门吧,肯定是你自己吓自己。”张小冉拍着她的背。
林晚拼命摇头,却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那一晚,她蒙着被子,瑟瑟发抖,一闭眼就是那张湿漉漉的惨白的脸和没有瞳孔的双眼。
第二天,林晚就发起了高烧,请假在宿舍休息。她精神状态极差,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眼睛”、“水”之类的词。
张小冉看着好友的样子,心里既害怕又愧疚。也许……昨晚不该让她一个人去?
又到了晚上,张小冉主动提出陪林晚去二楼的厕所。林晚状态恍惚,任由她扶着。
走到二楼厕所门口时,林晚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地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厕所里面。
张小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二楼厕所的布局和四楼一模一样。而最里面的那个隔间,门也关着。
“它……它跟下来了……”林晚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的恐惧,“它在……里面……”
张小冉心里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她强作镇定:“别胡说,二楼没事的!”
话音刚落。
“咯噔。” 熟悉的刮擦声,清晰地从最里面那个隔间传来。
紧接着,在张小冉惊恐的注视下,那扇隔间的门板下方缝隙里,缓缓地、无声地,渗出了一滩浑浊的、带着腥气的液体,慢慢蔓延开来。
而林晚,则对着那扇门,露出了一个和昨晚那东西如出一辙的、僵硬而诡异的微笑。
张小冉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