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哪请父皇??
夏霄恒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他连父皇的人影都不知道在哪!
那该死、该千刀万剐的贼子!
竟然挟持父皇!
那锦衣卫也是废物!连父皇都保护不了!
这么多天了,竟连个人都救不回来,擒不住!
他不是没听出丞相话语里那绵里藏针的试探!
不是没看见那些低垂头颅下闪烁不定的目光。
这些老狐狸,一个个嘴上忧国忧民,心里拨的算盘珠子,怕是都快崩到他脸上了!
无非是想从他这里掏出父皇的确切消息,权衡利弊,甚至……
为自己或身后之人,在可能到来的滔天巨变中,谋取最大的利益!
说不定,那龙椅的诱惑,早已让某些人心中滋生出了不该有的野草!
夏霄贤有一种深沉的无力与焦虑。
他何尝不知流言的危害?
何尝不忧心朝局不稳?
可父皇被窃贼所带走的消息告诉所有人,只怕是朝廷动荡、内忧外患!
夏霄恒知道隐瞒事件越久越不被人所信服!
毕竟父皇要处理什么要务需要如此隐匿,连东宫都只能得到模糊的口信?
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悬崖边上,前方是父皇的消息,后方是虎视眈眈的各个势力,脚下是日渐不稳的朝野人心。
殿内的寂静持续发酵,压力几乎凝成实质。
“丞相所言,句句在理,亦是孤之忧心所在。”
夏霄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仍带着紧绷,却已努力恢复储君的仪度。
“各位所求,孤无法做到。”
殿中似乎有极轻微的抽气声。
“父皇……确有紧要事宜,不便公开行踪。此事关乎重大,孤亦不便多言。”
“父皇既将监国之责托付于孤,孤必竭尽全力,稳定朝纲,肃清谣言!”
丞相眼里闪过一抹冷意。
夏霄恒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夜色,仿佛在透过黑暗凝视远方的怀州:“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明流言源头,严惩造谣惑众之徒!同时,加紧怀州赈灾事宜,安抚灾民。百姓安居,则谣言自消大半。”
然而,这番看似有理有据,实则回避了核心问题的表态。
这并未能安抚殿中这些宦海浮沉多年的老臣。
天灾未解,皇帝失踪,储君含糊其辞……
这简直是亡国之兆的前奏!
他们不由得想到北方那个虎视眈眈的邻国,若对方得知大夏皇帝生死不明、朝局动荡,岂会放过这千载良机?
要知道,去年邻国境内地龙翻身,伤亡惨重,消息却封锁得严严实实,生怕大夏趁虚而入。
如今形势逆转……
“国不可一日无君啊!时间长了,其他国家可就……”
御史大夫愁到都要撞墙!
夏霄恒一甩衣袖:“此事,不必再议!父皇……不日即归!各位请回吧!”
“不日”是何时?
无人知晓。
这敷衍之意,如同皇帝那紧要事宜一般,苍白无力。
群臣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失望。
他们沉默地躬身,行礼,然后依次退出。
夏霄恒独自站在窗前,任由冷风吹拂。
他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父皇!你究竟在哪?”
他并不知道。
方才那位貌似忧国忧民、言辞恳切的丞相,已悄然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屏退了左右。
书房内,烛光幽微。
丞相脸上所有的焦虑、忠贞之色尽数褪去,只剩下冰冷。
他走到书案前,研墨,提笔,在一张窄小的纸条上,只写了寥寥数字,笔锋锐利如刀。
写罢,他将纸条细细卷起,放入一个不起眼的木管中,然后轻轻敲了敲桌面。
一个身影从阴影中浮现,无声无息。
丞相将木管递过去,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决断:
“速送怀州。告诉六殿下……”
他顿了顿,嘴角掠过一丝极冷的弧度。
“……可以动手了。”
……
怀州人心惶惶,流言横行。
城外的窝棚像烂在泥里。
风一吹,棚顶的草帘子哗啦作响。
棚与棚之间只剩一条缝,缝里塞满人。
一个佝偻老人有目的钻进这条缝。
他一路走,一路哭:
“朝廷早不管咱喽!”
“赈灾银?早进了狗官的裤腰!皇上也嫌怀州晦气,龙辇掉头跑喽!”
“弃子!咱都是弃子!天要收咱,咱得自己躺进棺材板儿!”
这些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刺进流民本就脆弱的神经。
他们对朝廷的最后一丝期盼瞬间消失。
长久积压的恐惧和无助迅速发酵,化作了滔天的怨恨和怒火!
凭什么?!
他们也是大夏的子民!
他们也曾纳田税缴粮!
洪水卷走了他们的亲人、家园!
如今,连他们效忠的朝廷,他们仰望的天子,也要他们任其自生自灭吗?!
怨恨如同瘟疫,在每一个呆滞的眼神中传递。
绝望的人群开始聚集,眼中燃烧的不再是求生的渴望,而是破釜沉舟的疯狂。
老人见民怨已起,顿时心满意足离开。
“殿下,民怨已经沸腾!”
老人出现在知府府邸后堂,向眼前人汇报。
夏霄云指尖捻着那枚刚从信鸽腿上取下的木管。
他听到老人的话,扬起下巴,示意听见。
看见木管里纸条的话,夏霄云露出一个畅快而冰冷到极致的笑容。
“很好,天时地利人和,时机到了!”
他筹谋已久,先是用流言逼着夏霄恒回到京城。
等到夏霄恒回到京城,再散播谣言,截留部分本就不足的救济,暗中引导民怨指向太子和朝廷。
如今,丞相的密信如同最后的东风。
丞相告诉他,京城的压力已经给足,太子左支右绌,这里的火候…
也差不多了。
幕僚察觉了他的神色:“殿下,是时候,放一把猛火了!”
“没错!来人。”
他唤来心腹:“按计划,把消息放出去。让每一个饿肚子的人都知道,朝廷的政令到了,为了节省钱粮,朝廷决定放弃怀州……”
他忽然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朝廷为了防止难民闹事,决定封锁怀州!”
“另外,告诉我们在灾民里的自己人,可以动手了,目标知府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