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不会放过这胆大包天的窃贼!
夏霄贤在心中咬牙切齿地宣誓。
夏霄贤脸上努力维持着一种风雨欲来前的诡异平静。
就算这贼子有些神鬼莫测的手段,能飞天遁地,只要敢踏进他的皇宫一步……
他定要叫这贼子明白,什么叫天罗地网,插翅难飞!
这贼子休想从他的国库里摸走一个铜板!
夏霄贤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高踞龙椅,一声令下,十万禁军如潮水般涌出,将这个狂徒团团围住,捆成粽子。
想到这,夏霄贤不由地笑了起来。
到时候,看这贼子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嚣张!
让他疯!
让他狂!
让他尝尝千军万马!
夏霄贤一张俊脸挂着诡异的笑容,内心已经上演了将墨南歌大卸八块、挫骨扬灰的精彩戏码。
一块两块三四块
五块六块七八块
千块万块无数块
进入皇宫切成块!
想到那痛快淋漓的画面,他胸口那股恶气总算顺了些,甚至隐隐生出几分迫不及待。
快点!
快点回到他的皇宫!
他已经等不及要关门打……
不,是瓮中捉鳖了!
墨南歌对他脸上那变幻不定的表情视若无睹。
他利落地扯下旁边垂着的、绣着俗艳鸳鸯的隔帘锦布,动作熟练地将夏霄贤刚刚获得自由不久的双手拢到一起。
然后用那锦布一圈圈缠上打结。
那手法……
不像绑人,倒像在绑粽子。
缠好的双手被裹在红绿相间的锦布里,垂在夏霄贤身前,活像两个过年的喜庆猪蹄。
“跟上。”
墨南歌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扯了扯连接着猪蹄的布条,抬脚就往外走。
夏霄贤被他这么一扯,毫无防备之下又是一个趔趄。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低头看看自己这双锦缎猪蹄,再抬头看看墨南歌那理所当然的背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原地升天!
岂有此理!
欺人太甚!
他在内心咆哮,面上却只能狠狠、深深地吸了几大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
等回了宫……
等回了宫……
任落雨抱着孩子,默默看着这一切,对夏霄贤投去一丝混合着同情与习惯就好的眼神,连忙快步跟上。
出了密室,穿过略显安静的走廊,楼下大堂的喧嚣隐约传来。
刚才那风情万种的老鸨正倚在楼梯口,摇着团扇。
见他们下来,老鸨看到夏霄贤那双瞩目的猪蹄装饰,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又促狭的笑意,甩着香喷喷的帕子,拖长了调子:
“客官们这般有情趣呀,难怪……啧啧……慢走,随时来歇脚呀!”
那眼神,那语气,分明是在表示——玩得挺花啊。
夏霄贤闻言,脚步一顿,猛地扭头瞪向那老鸨。
眼神锋利如刀,恨不得用目光把这藏污纳垢的觅青楼连同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鸨一起烧成灰烬!
等他回宫!
第一道密旨就是查封这挂羊头卖狗肉的贼窝!
片瓦不留!
可惜,他此刻的死亡凝视被那双滑稽的锦缎猪蹄削弱了大半威力。
这个样子,像极了一只被惹毛伸出利爪的猫。
老鸨为此抛了个媚眼给他。
夏霄贤:“……”
……
与此同时,怀州边境,密林洞口深处。
夜色如墨,浸透了层层叠叠的枝桠,只有零星的火把光芒撕开一小片令人不安的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腥气、植物腐败的味道,以及一种无形的、紧绷的焦灼。
“指挥使大人!”
一名身着黑色飞鱼服、脸上还带着荆棘刮痕的锦衣卫校尉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他手中举着的火把,照亮了面前一小块仍留有破绽的地面。
一堆已然冷却、但中心部分尚存些许余温结构的灰烬,边缘散落着几块未曾燃尽的焦黑枝桠。
更关键的是,灰烬旁略显潮湿的泥地上,留着几枚朝向明确的脚印。
其中一枚脚印甚至踩入灰烬中,留下了沾着灰黑的轮廓。
“此处发现篝火余烬!尚有微温!且发现连续足迹,指向正北偏东方向!”
校尉快速补充,手指精准地指向林间隐约可辨的路径。
“足迹深浅不一,略显匆乱,其中一人步伐沉重虚浮,似有负累或身体不适。”
“另一人……足迹极浅,几乎踏叶无痕,若非仔细观察几不可辨!”
火把的光芒跳跃着,映在于正冷硬的脸上。
他蹲下身,伸出右手,悬在灰烬上方感受了片刻,又迅速收回。
指尖残留的微弱暖意让他眼神一凝。
随即,他目光扫过那些脚印。
“灰烬核心未全冷,熄灭不超过一个时辰。”
于正的声音低沉而笃定。
他站起身,黑色飞鱼服的下摆在夜风中微动:“脚印新鲜,走得不远,未刻意花费时间掩藏痕迹……要么是皇上故意留下,要么……”
他话未说完,但周围肃立的锦衣卫们都明白那未尽之意。
要么,是皇上状况可能不佳。
这个念头让所有人的心都往下沉了沉,
“很好!” 于正猛地抬头,眼中寒光迸射,再无半点犹豫,“发现足迹者,为前导,扩大范围,仔细辨识踪迹,沿途留下标记!”
“其余人等,以我为中心,呈扇形散开,保持间隔,相互呼应,随我沿此方向全速追缉!”
他“唰”地一声抽出腰间绣春刀,雪亮的刀锋在火把下反射出冷冽的光。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记住!首要之务,确保陛下安全!”
“发现目标,优先设法隔离贼人,护卫陛下!对方手段诡异,力大无穷,不可冒进,但亦不可畏缩!出发!”
“得令!” 低声的应和带着铁血之气。
火把光影晃动,黑色的身影沿着那指向北方的的细微痕迹,全力追去。
……
东宫偏殿,烛火通明,却照不散弥漫在重臣之间的凝重空气。
丞相立于众臣之前,微微倾身,姿态恭敬。
他吐出的字句却低沉而清晰,能让殿内所有人都听得真切:
“太子殿下,老臣……有本不得不奏。”
“近日,京城内外,流言滋生,且愈演愈烈。”
他略作停顿:“皆传……陛下圣驾于怀州境内,遭遇不测。”
殿内空气骤然一紧,几位大臣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丞相的声音依旧平稳,目光缓缓投向面色骤变的太子:
“更有甚者,坊间私语,竟将此祸事……放置殿下头上……”
“捕风捉影,实不堪入耳……流言已起,恐伤国本。”
御史大夫早已按捺不住,此刻踏前半步,声音激动:“殿下,市井之间流言不得不管!为今之计,唯有请陛下速速回銮,圣驾亲临,则谣言不攻自破,人心自定!不然,长此以往,人心惶惶,非社稷之福啊。”
殿中,以几位德高望重的阁部重臣为首,齐刷刷向前一步。
“还请殿下请回陛下!”
“还请殿下请回陛下!”
“还请殿下请回陛下!”
这几个字回荡在宫殿里,犹如万斤重压,笼罩着脸色已然苍白的夏霄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