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想,”墨南歌的声音打破寂静,带着孩童独占玩具般的蛮横,“我就要带着你,你赶紧穿衣服,你现在可是我的囚犯!”
夏霄贤被他这话一打岔,顿时忘了刚才此人眼里的异样。
他堂堂天子!
夏霄贤被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明白跟这贼硬顶没好处。
他咬牙切齿,内心经过一番激烈的“穿这贼偷来的衣服有失身份”失心疯”的天人交战。
最终,帝王的面子暂时向“看上去像个人”的现实需求低头。
至少……
穿得像样点,或许还能找机会向人求救……
他悲愤地想着,动作僵硬地开始换衣服。
任落雨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对她而言,能活命,能让孩子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道德?体面?
在饥饿和死亡面前,早就被碾碎成尘埃了。
她默默地捡起属于自己和孩子的衣服,走到屏风后开始更换。
不多时,焕然一新的三人走了出来。
夏霄贤换上那身月白底绣银丝竹纹的直裰。
虽然脸色依旧不好,但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确实被衬托出了几分,只是眉宇间的郁愤让他看起来像个落魄贵公子。
江落雨则是一身藕荷色衣裙,洗去污垢的脸庞清丽温婉,抱着收拾干净、换上小绸褂的豆儿,倒真有几分侍女的模样。
墨南歌打量了他们几眼,似乎勉强满意了,点了点头:“这才像点样子。”
夏霄贤心里五味杂陈,但不得不承认,换下那身又脏又湿的难民服,穿上干净舒适的衣裳,浑身确实松快了不少。
连带着那股萦绕不散的潮冷霉气似乎都散了些。
可惜,这福利是贼赃提供的,让他感激不起来。
他对墨南歌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横看像强盗,竖看还是像强盗!
总之不是个好东西!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或者说,你究竟想去何处?”
夏霄贤放弃了激烈的对抗,换上了略带疲惫和无奈的口吻。
威胁过了,怒骂过了,甚至差点把自己气晕、撞晕,结果呢?
对方油盐不进,我行我素。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无能的皇帝。
墨南歌没直接回答。
他走到窗边,“吱呀”一声推开雕花木窗。
夜风带着凉意和隐约的市井喧闹涌进来。
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投向远方沉沉的夜幕,眼神里闪烁着一种不容动摇的执着,伸手指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那边!一直走,大概五百里!”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已经看到了什么令人心醉的景象:“那里!有很多宝贝!”
夏霄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下意识地在心中估算方位和距离。
作为皇帝,他对大夏疆域舆图、重要城池方位了然于胸。
这粗略一算,他脸上的无奈瞬间冻结。
那个方向……五百里?!
那不就是……京城?!
皇宫大内?!
宝贝?
那不就是他的……国库?!!
夏霄贤指着墨南歌,手指哆嗦,声音陡然拔高,变了调:
“你这贼子竟然盯上了朕的国库?!!”
“你、你!!”
他想过这贼子贪财,想过他可能想去哪个富户家“光顾”,或者劫个镖局什么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厮的目标如此宏伟!
直接奔着国家金库去了!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贼,这是想给大夏王朝的脑袋做开颅啊!
墨南歌回过头,看着夏霄贤那张写满“你是不是疯了”的脸,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激动。
在他的逻辑里,发现了一个充满亮晶晶宝贝的好地方,然后去拿,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龙发现金山就要盘上去睡觉。
这不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对啊。”
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甚至因为夏霄贤终于“理解”了他的伟大目标而显得有点高兴。
黑色的眼睛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补充了一句更让夏霄贤眼前发黑的话:
“那里味道最浓了!肯定堆满了最好的!”
夏霄贤扶住了旁边的桌子,感觉有点晕。
味道最浓?
堆满了最好的?
这形容……
怎么听着像饿了三天的人闻到了满汉全席?
他突然对自家国库的安全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深切的忧虑。
不是担心看守不力,而是担心……
这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对手啊!
锦衣卫、禁军、重重机关,防得住江洋大盗,能防得住这种脑子跟武力不走寻常路的……窃贼吗?
毕竟,这家伙连赈灾银都偷了!
“你……你休想!”
夏霄贤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国库重地,守卫森严,机关重重,你去就是送死!”
“我告诉你!真到了皇宫!天罗地网!”
墨南歌眨了眨眼,脸上那点高兴变成了淡淡的嫌弃,仿佛在说“你这‘天残’果然什么都不懂”。
他轻轻哼了一声,没再解释,但那表情分明写着——拦我?就凭那些?
夏霄贤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凉了半截。
完了,这贼子是认真的。
他根本没把所谓的“森严守卫”放在眼里。
他的皇宫,他的国库,他大夏王朝的钱袋子……
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