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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劫气萦重器 血诏灼深心(1 / 1)

山洞外,雨声渐沥,敲打着岩壁与洞口的藤蔓,也暂时掩盖了可能存在的追兵声响。洞内篝火已添了新柴,火光稳定了些,驱散着地穴深处的阴湿寒气。辛弃疾背靠石壁坐着,怀中那方山河社稷印隔着油布与衣衫,依旧能感到一种沉甸甸的、并非全然是物理重量的压力。沈晦关于“劫气”的警告,如同冰锥悬于眉心,让他心神不宁。

苏青珞将最后一点干粮掰开,递给辛弃疾和石嵩。她自己只留了最小的一块,就着皮囊里的清水慢慢咀嚼。火光映着她清减却沉静的侧脸,自龙门脱险后,她的话更少了,但眼神中那份坚定与关切,却未曾稍减。

石嵩蹲在靠近洞口的位置,耳朵微动,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柄短凿。他是猎人,也是猎物,本能地感知着危险的距离。

“督军,”石嵩忽然压低声音,头也不回,“雨声里……好像有点别的动静,很轻,在上风处,离得还远,像是踩过湿树叶。”

辛弃疾立刻警觉,示意苏青珞掩熄篝火余烬,只留一点微弱的炭火红光照明。三人屏息凝神。雨声掩盖了许多,但若仔细分辨,似乎确实有极细微的、并非雨滴规律的窸窣声,从洞外山坡上方隐约传来。

“金兵的搜山队?还是史弥远的走狗?”石嵩用气声道。

“都有可能。”辛弃疾手按剑柄,眼神锐利,“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得走,趁雨势未歇。”

苏青珞迅速而无声地收拾好所剩无几的行囊,将药篓背好。辛弃疾深吸一口气,将怀中那油布包裹的山河印和帛书又紧了紧,感受着那份奇异的、微凉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悸动的触感。

就在他准备起身的刹那,或许是动作牵动了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或许是心神激荡,怀中那方玉印,竟似陡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仿佛极深处传来的震颤!与此同时,贴身收藏的那枚司天监铁牌,也同步传来一阵轻微的、如同共鸣般的嗡鸣!这异动转瞬即逝,却让辛弃疾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辛大哥?”苏青珞敏锐地察觉到他瞬间的异样。

“没事。”辛弃疾摇摇头,强自镇定,但那瞬间的感应绝非错觉。劫气?灵韵?这印……果然非同寻常。他不敢怠慢,低声道:“走!”

三人借着雨幕和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钻出山洞,按照石嵩之前观察好的、避开上风处可疑声响的方向,向嵩山深处更深邃的密林潜去。雨打枝叶,山路湿滑泥泞,行进艰难,却也冲淡了足迹。

跋涉了近两个时辰,天色微明,雨势稍歇。他们在一处极为隐蔽的、被巨大山岩与古藤半掩着的天然石隙下暂时歇脚。此地视野受限,但同样极难被发现。石嵩爬上高处岩缝了望片刻,下来摇摇头:“没见追兵影子,可能甩开了,也可能雨大他们没搜这么细。”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疲惫和湿冷便阵阵袭来。苏青珞取出火折,小心地收集了一些干燥的枯藤和朽木,在石隙最深处燃起一小堆火,火光被岩壁遮挡,外面极难发现。她又拿出所剩无几的伤药,示意辛弃疾脱下湿透的外袍,检查伤口。

辛弃疾的左臂伤口在泥水浸泡和剧烈活动后,边缘有些发白肿胀。苏青珞眉头紧蹙,用烧过的匕首小心剔除轻微腐烂的皮肉,重新上药包扎,动作轻柔而迅速。“必须尽快找到更安全的落脚点,你的伤需要静养和干净的药材。”她忧心道。

辛弃疾忍痛点头,目光却再次落在被他放在干燥处、小心解开的油布包裹上。山河印静卧其中,玉质温润,昨夜那瞬息的震颤与共鸣,仿佛只是幻觉。他拿起那卷与印同藏的帛书,就着跳跃的火光,再次仔细研读沈晦的字迹,尤其是最后那句警示。

“聚山川灵韵,亦承靖康劫气……”他喃喃念道,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帛书边缘。忽然,他指尖感到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寻常绢帛的凹凸感。他将帛书凑近火光,变换角度仔细察看。在帛书末尾沈晦落款印章的下方,绢面纹理似乎有极其隐秘的、人工压叠的痕迹,形成一个不仔细看绝对无法察觉的、约指甲盖大小的长方形区域。

“青珞,你看这里。”辛弃疾将发现指给苏青珞。

苏青珞凑近,就着火光,用她辨识草药和经络的敏锐目光仔细审视。“像是……夹层?极薄的夹层。”

辛弃疾心中一动。沈晦心思缜密,莫非真正的关键信息,藏在这肉眼难辨的夹层之中?他尝试用指甲轻轻挑拨边缘,那处绢帛竟真的微微翘起一角!他屏住呼吸,从怀中取出那柄苏青珞赠予的、极为锋利的淬毒匕首(此刻自然未淬毒),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沿着那几乎看不见的缝隙,极其缓慢地划开。

一层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奇特绢纱被剥离下来,露出底下另一层颜色略深、质地更紧密的绢帛。上面,以极细的墨笔,写满了蝇头小楷!

辛弃疾与苏青珞同时凑近火光,凝神细读。石嵩也好奇地靠了过来。

这隐藏的文字,并非沈晦笔迹,开头称谓与格式,竟与之前在汴京紫宸殿密室所得、由高宗赵构命沈晦密藏的“靖康血诏”副本,如出一辙!然而,内容却截然不同,堪称石破天惊!

“……朕以凉德,嗣守丕基,不意祸起萧墙,变生仓卒。金虏猖獗,长驱直入,二圣北狩,宗庙震惊。此皆朕之罪也,上贻君父之忧,下负臣民之望。然社稷存亡之际,尤有奸邪匿于肘腋,图谋神器,暗通款曲……”

这分明是高宗赵构的另一份秘密手诏!语气痛心疾首,直言靖康之难中,除了外敌,更有内奸作乱!

“……查有逆臣某某(此处名字被刻意以墨涂抹,但依稀可辨笔画,似为‘黄潜善’、‘汪伯彦’之流,皆为高宗初期重臣,主和派代表),勾结宫闱,阴沮战守,贻误军机,乃至汴京不守。后又多方掣肘,阻挠勤王,意在使朕孤立,彼等可乘乱谋私,甚或欲行废立……”

指控越来越严重,已不止于通敌误国,更涉及宫廷阴谋与废立之祸!

“……朕忍辱含垢,南渡立国,彼等仍把持朝纲,力主和议,戕害忠良,阻塞言路,实为国蠹。然彼势大根深,朕初履危地,不得不虚与委蛇。今特密留此诏,藏于山河印侧。若后世子孙,或忠贞之士,得见此印此诏,当知靖康之祸,非尽天灾,亦是人祸!恢复中原,必先清君侧,涤荡朝堂,否则徒劳兵力,终为画饼……”

最后,是一段更加令人心惊的补充:“此诏之事,惟朕与沈晦知之。沈卿忠贞,可托生死。印与诏同出,方可证此段秘辛。然此诏若过早现世,恐引发朝局剧荡,反为不美。须待国势稍固,主战忠良可恃之时,方可酌情披露,以正视听,以励士气。切切。康王(高宗继位前封号)赵构手书。建炎四年,闰月。”

火光摇曳,映照着辛弃疾、苏青珞、石嵩三人震惊到无以复加的面容。洞外雨声仿佛都已远去,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呼吸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这哪里是什么祥瑞重器?这分明是一枚包裹着靖康国耻最深切痛楚、揭露南渡初期最大政治黑幕、承载着高宗赵构复杂悔恨与警告的……血泪诏书!它不仅是“山河社稷”的象征,更是直指当年导致中原沦丧、至今仍可能盘踞朝堂的“奸邪”与“国蠹”的利剑!史弥远之流,或许正是这些“国蠹”的精神后继者!

“黄潜善……汪伯彦……”辛弃疾声音干涩,这些名字他自然知道,皆是高宗初期权倾一时、力主和议、排挤李纲等主战派的重臣。若此诏为真,那么高宗早期摇摆、后来偏安,除了自身意志,是否也受制于这些“势大根深”的奸佞?而史弥远的所作所为,与当年何其相似!

“这……这要是传出去……”石嵩倒吸一口凉气,“朝廷还不得翻了天!”

苏青珞紧紧抓着辛弃疾的手臂,指尖冰凉:“辛大哥,这……这比山河印本身,更要命啊!”她瞬间明白了沈晦为何要将此诏藏得如此之深,甚至不惜以“劫气”警告。这秘密一旦泄露,引发的将是整个南宋朝廷政治根基的震荡,比之外敌,或许更具毁灭性!

辛弃疾缓缓卷起这第二份血诏,手微微颤抖。山河印的“劫气”,或许不仅指靖康国破的惨烈气息,更是指向这份诏书所承载的、足以焚毁无数人前程与性命的滔天政治烈焰!

他将这薄如蝉翼的绢帛,与山河印、第一份血诏副本、沈晦帛书谨慎地包在一起。重量似乎又增加了千钧。

“张相……”他想起张浚,这位始终艰难支撑的主战派旗帜,若知晓此诏内容,会如何抉择?是借此雷霆万钧之势,彻底清算朝中主和势力?还是虑及朝局稳定、皇帝颜面,将其继续深藏?

而史弥远,那个正在临安紧锣密鼓准备“献典”、企图以伪印窃夺“天命”的权相,若知真有此物存在,恐怕会不惜掀起腥风血雨,也要将其毁灭吧?

“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辛弃疾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复杂火焰,有震撼,有愤怒,更有一种洞悉历史迷雾后的沉重觉悟,“将此印,与此诏,一并交到张相手中。如何处置,需张相与朝中真正的忠良之士,共同定夺。”

劫气已萦绕重器,血诏更灼烧深心。南归之路,因这意外揭开的惊天秘辛,变得比北上寻印时,更加危机四伏,也更加关乎这个王朝未来的气运走向。雨幕后的嵩山,沉默地注视着这几个承载了过多秘密的逃亡者,前路茫茫,杀机暗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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