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吹动了宆脖子上那条柔软的云羊毛围巾。
“宆。”
卡芙卡念出这个名字时，语调里有一种奇异的缱绻。
穹往旁边挪了一步，给宆让出了位置，但他没有走远。
宆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着面前这个女人。
优雅、神秘、危险。她是星核猎手，是“命运的奴隶”艾利欧剧本最忠实的执行者。
游戏的规则。
一真，一假。
这是一个机会。
宆迈步上前。他没有象穹那样充满好奇和冲动，他的步伐很轻，每一步都象是踩在薄冰上。
“……我准备好了。”
宆的声音很稳。
卡芙卡微微颔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先提问。
宆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知道很多事。他知道罗浮的结局，知道匹诺康尼死亡的秘密，甚至知道更遥远的翁法洛斯。但他不能问那些既定的事实，那没有意义。
他想问的，是关于“命运”本身。
在艾利欧的剧本里，他这个“变量”，到底算什么？
宆抬起头，直视着卡芙卡那双紫红色的眼眸。
“卡芙卡。”
他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艾利欧剧本中……通往‘好结局’的路径，是唯一的吗？好结局，是什么样的结局？”
风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
旁边的穹愣了一下。好结局？剧本？
但卡芙卡的眼神变了。
那一瞬间，她眼底那层笑意仿佛被某种更深邃的东西击穿了。她看着宆。
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的嘴角重新勾起。
片刻后。
“这可是两个问题，贪心了哦。”
卡芙卡竖起两根手指，在宆的面前晃了晃。
“不过……为你，我可以破例一次。”
“第一个问题……好问题。”
卡芙卡轻声赞叹。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指尖轻轻绕着自己鬓角的一缕紫发。
“很多人问过艾利欧关于‘命运’的问题。”
“但很少有人会问……”
“……路，是不是只有一条。”
卡芙卡放下第一根手指，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紫眸仿佛能将提问者的灵魂吸进去。
“答案是——”
她微笑着，嘴唇轻启，吐出了两个字：
“不是。”
她轻声回答。
“通往好结局的道路有千万条，艾利欧选择的，只是其中的一条。只要你愿意……路径，永远不止一个。”
宆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如果你觉得现在的路太挤了，或者是太疼了……”卡芙卡微微俯身，发丝垂落在领口，“你大可以尝试去踩一踩路边的野花。至于结局会变成什么样……那不正是‘开拓’的意义吗？”
宆抿了抿唇，他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不是”。
他下意识地想要追问，想要确认这句话的真假。
“嘘——”
卡芙卡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打断了他。
“我看见你的表情了——别问。”
她优雅地向后退了半步，在月光下划过一道弧线。
“我不能告诉你答案真实与否。尽情猜测，并且带着答案选择下一个问题：这就是“真心话游戏”的妙处。”
宆抿紧了嘴唇。
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话，那意味着他这个“变量”带来的偏离并非终末；如果是假话……
“第二个问题。”
她放下了第二根手指。
“那个‘好结局’是什么样……”
卡芙卡摊开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艾利欧没有说过。”
“……”
“好了，小家伙。”
卡芙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轮到我了。”
她微微俯身，那双眼睛像钩子一样锁住了宆。
“你在害怕。”
卡芙卡陈述道。
“你拼了命地把列车引向罗浮，你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你在恐惧某种东西。”
她顿了顿，抛出了她的问题：
“告诉我，宆。你觉得……在这个故事的最后，你能救下所有人吗？”
“……”
宆的呼吸一窒。
能吗？
他不知道。
那个千星纪游pv里的画面——瓦尔特的黑洞被白洞吞噬，姬子的倒下，三月七的哭泣——依然象梦魇一样缠绕着他。他只是一个稍微知道点剧情的普通人，即使有了四种命途的能力，即使有了黑塔的锚点，他在那种级别的力量面前，依然渺小得象一颗尘埃。
他没有把握。
一点都没有。
但是。
宆转过头。
他看到了穹。那个笨蛋正皱着眉，一脸“你怎么欺负他”的表情瞪着卡芙卡。
他想到了丹恒的黑眼圈，想到了三月七递过来的手帕，想到了姬子那句“欢迎回家”。
如果连他都不相信……
那还有谁能相信？
宆回过头，重新看向卡芙卡。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迷茫。
“能。”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一定能。”
哪怕是谎言，我也要把它变成现实。
卡芙卡看着他，看着那个虽然身体单薄、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少年。
她笑了。
一种……仿佛看到了花朵在废墟中绽放般的、纯粹的欣赏。
“很好的回答。”
她轻声说。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卡芙卡示意宆继续。
宆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问题，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憋在心里。
那个站在屋脊上的身影。
那个隔着遥远的距离，对他挥手、对他微笑的女人。
那一刻的无声的流泪、莫名的心痛。真正见到卡芙卡??却??
“??”
他必须确认。
“昨天晚上……”
宆的声音有些紧绷，他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脖子上的围巾。
“我坐在星槎上，在屋面上……看见了你。”
他盯着卡芙卡的眼睛，不想放过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
“那个对我挥手的人……”
“……是你吗？”
穹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屋顶？挥手？昨天晚上？那个时候宆突然哭了，难道是因为看见了卡芙卡？
但他没有插嘴，因为他感觉到了宆此刻的紧张。
卡芙卡微微挑眉，那双紫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
她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夜风吹乱她的发丝。她看着宆，目光落在他脖子上那条深灰色的围巾，又滑落到他身上那件黑色的防风大衣上。
她看着宆那双充满疑惑的金色眼睛。
然后，她轻轻地点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