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天的喧嚣逐渐被抛在身后。
三人穿过几条错综复杂的空中回廊，来到了一处极其僻静的观景台。这里是罗浮的一处废弃空港，鲜有人至，视野却极佳。
高空的风在这里毫无遮拦地呼啸而过，吹得衣摆猎猎作响。
从这里望去，大半个仙舟罗浮的景色尽收眼底。远处，那座横亘在云海之上的宏伟建筑——神策府，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在晨光中散发着肃穆的威压。
而在更遥远的天际线尽头，那片被古老封印锁住的、波涛汹涌的波月古海，正隐约透出一种令人不安的青蓝色光芒。那是鳞渊境。
银狼随便找了个货柜跳了上去，双腿悬空晃荡着。她手里那个全息终端的光芒在阴影中明明灭灭。
“看起来，进度走得比预想的还要快。”
银狼吹了个泡泡，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几道加密的数据流被她投射出来。
“景元已经动手了。龙师被镇压，白露被接走。那个‘小家伙’……”银狼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笑意，“……虽然把自己弄得破破烂烂的，但他那些‘你画我猜’的操作，确实有效。”
她看向站在栏杆边的卡芙卡。
“按照这个趋势，星穹列车和仙舟联盟的结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算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在这个‘剧本’的节点上，我们也已经达成了目的。”
星核猎手的任务，本质上就是为了让列车组介入罗浮危机，从而让星穹列车与仙舟联盟缔结盟约。
现在，因为宆那个“变量”的拼命提示，这个结果甚至比艾利欧预言的还要稳固。
“所以……”
银狼收起终端，从货柜上跳下来，拍了拍手。
“任务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是那一幕开演前的垃圾时间。”
她抬起头，那双灰色的眼睛直视着卡芙卡，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要去见见吗？”
风声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一瞬。
“……见谁？”
一直沉默如雕塑般的刃，突然睁开了眼。他怀里依旧抱着那把支离破碎的剑，但目光却投向了神策府的方向。
“明知故问。”银狼翻了个白眼，“当然是那两个‘穹’。”
“特别是那个……”银狼撇了撇嘴，似乎想找个合适的形容词，“……那个脆得象块饼干一样的家伙。”
卡芙卡没有立刻回答。
她靠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紫红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远方。她的目光穿过了层层云雾，仿佛能看到那群正在神策府中整装待发的无名客。
她想起了之前银狼传回来的那些数据。
没有痛觉。
身体在崩溃。
被“均衡”压制。
却还傻乎乎地为了保护同伴，去硬抗那些超出负荷的力量。
“……他一直……都很努力呢。”
卡芙卡轻声说道。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散了，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恩哼。”银狼耸耸肩，“努力得快把自己搞死了。也不知道他那个小身板，能不能撑到大结局。”
卡芙卡沉默了一会儿。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无人机挂着的那个纸袋。里面装着围巾、风衣，还有那副金色的护目镜。
“艾利欧说，这一幕，我们只是‘观众’。”
卡芙卡的手指轻轻抚过纸袋的边缘。
“观众……是不应该走上舞台的。”
“切。”银狼发出一声不屑的鼻音，“艾利欧还说过，‘结局’是有无数种可能性的。现在剧本都被那个小家伙改得乱七八糟了，多我们几个‘观众’去后台探探班，又能怎么样？”
“而且，之前艾利欧说过：在仙舟有一个机会见他们，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银狼走到卡芙卡身边。
“别装了，卡芙卡。”
“你想见他们。”
这并非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作为同事，银狼太了解这个女人了。虽然她总是把“剧本”挂在嘴边，表现得象个完美的执行者，但在某些时刻……尤其是面对“穹”的时候，她眼底流露出的那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卡芙卡转过头，看着银狼那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终于，无奈地笑了一下。
“恩。”
她承认了。
“我想……见见他们。”
卡芙卡重新望向远方，那双紫眸中闪铄着一丝温柔的光。
“我想看看……那个总是跟在我身后的孩子，现在长大了多少。”
“我也想看看……”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那个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孩子……”
“那就走呗。”
银狼打了个响指，全息地图在空气中展开。
一个红色的坐标点，正在地图的边缘闪铄。
【鳞渊境】。
“根据神策府的动向，他们下一步肯定要去这里。”银狼指着那个坐标，“那个被封印的古海。那里地方大，风景好，还没什么闲杂人等。”
“最重要的是……”
银狼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最近“互”正忙着盯“帕特雷维尼齐亚”那边。”
“我们可以先过去。”
银狼收起地图，双手插兜，转身向停泊区走去。
“在那边等着。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制造一点‘偶遇’的机会。”
卡芙卡微笑着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那就……麻烦你了，银狼。”
“少来这套。回去记得给我报销游戏卡带的钱。”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了阴影中的飞船。
只有刃，还站在原地。
他依旧看着神策府的方向，看着那片即将被战火点燃的天空。
他那双死寂的红瞳中，倒映着远处云骑军集结的微光。
“……鳞渊境。”
刃沙哑地念出了这三个字。
他那只缠满绷带的手，缓缓抚摸着怀中破碎的剑身。
冰冷，坚硬。
“……脆弱。”
刃低声自语，不知道是在说那把剑，还是在说某个未曾谋面、却让他感到莫名的……“烦躁”的“穹”。
风更大了。
那个黑色的身影转过身，大步跟上了前方的两人。
既然要去……
那就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