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声震动着神策府前的玉石地砖,几艘军用星槎已经悬停在半空,气流卷起众人的衣摆。
这就出发了。
“那个……罗刹先生。”
穹凑到了罗刹身边,眼睛盯着那口巨大的白色棺材,实在是没忍住好奇心。
“我们都要上船了,你这个……行李,不用托运吗?我是说,万一打起来,它会不会很碍事?”
罗刹温和地笑了笑,手掌轻轻抚过棺材冰冷的表面:“无妨。它很轻,而且……有些东西,若是离了身,反倒会让人不安。”
“轻?”穹一脸狐疑地想伸手去提一下。
“咳。”
一声极其刻意的咳嗽声从后方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道粉紫色的身影正驾驭着法器,火急火燎地从太卜司的方向飞掠而来。
符玄。
这位平日里总是端着架子的太卜大人,此刻发髻微乱,显然是一路全速赶来的。
“且慢!”
符玄落地,顾不上整理仪容,先瞪了景元一眼。
“将军!如此大事,你竟不带本座?!”
景元正准备登船,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挂着那副让人没脾气的笑容:“符卿可是罗浮的顶梁柱,若你也走了,这罗浮的中枢谁来镇守?况且……”
他看了一眼远处依然硝烟弥漫的防线。
“家里,总得留个看家的。”
“哼,少拿这些漂亮话来搪塞本座。”符玄气呼呼地走到景元面前,虽然身高只到景元的胸口,但气势上一米八。
她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黑纱遮面的镜流。
“罢了。本座也知道轻重。”
符玄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掏出了两枚散发着淡紫色光晕的玉兆。
“拿着。”
她不由分说,将其中一枚塞进了景元手里,另一枚……
她走向了宆。
宆愣了一下。给我的?
“接着。”符玄把玉兆拍在宆的手心里,那双粉金色的眼眸盯着他,语气严肃,“本座昨夜观星,那个‘变量’的星象虽然晦暗不明,但唯独有一颗伴星,始终在死局中闪铄。”
她指了指宆,又指了指穹。
“虽然本座算不出你的命数,但穷观阵的阵眼是你保住的。这份因果,太卜司认。”
“这玉兆里封存了一道‘避厄’法阵。若是遇到……不敌……”
符玄看了一眼罗刹,意有所指。
“……捏碎它。至少能保你一口气。”
宆握着那枚温热的玉兆,看着符玄那张紧绷的小脸。
这就是……太卜大人的“傲娇”式关心吗?
宆在心里默默说了声谢谢。
“好了,别磨蹭了。”镜流冷淡的声音传来,她已经率先踏上了星槎,“再拖下去,建木都要开花了。”
“师父教训的是。”景元笑着拱了拱手,“符卿,罗浮就交给你了。”
“……一定要回来。”符玄咬了咬下唇,声音很轻,“本座可不想还没接任将军,就要先给你……办丧事。”
“哈哈,那就借符卿吉言。”
星槎的舱门轰然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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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卿坐在驾驶位上,双手死死握着操纵杆,指节泛白。这位年轻的云骑骁卫觉得自己操舵着的不是星槎的舵盘,而是整个罗浮的炸药包。
他偷偷瞄了一眼后视镜。
左边,是那个气场冰冷、曾一击剑碎他自信的“师祖”镜流。她正闭目养神,虽未拔剑,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进的寒意,让船舱内的温度自动降了三度。
右边,是那个背着棺材、笑得一脸温良恭俭让的行商罗刹。这人象是个来郊游的贵族,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窗外的云海。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彦卿在心里发出了绝望的哀鸣。
而在船舱的最后排。
“来,把这个垫上。”
穹不知从哪翻出来两个软垫,强行塞到了宆的背后和腰侧,把他整个人象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固定在座位上。
“这星槎减震不行。”穹一边忙活一边挑剔地拍了拍座椅,“还是没有列车的沙发舒服。另一个我,你晕不晕?要不要我让彦卿开慢点?”
前排的彦卿额角崩起一根青筋:“我已经开得很稳了!!”
宆缩在厚厚的围巾里,只露出一双金色的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不晕。
他只是觉得……这场面太魔幻了。
罗浮将军、前代剑首、奥托的同位体、星穹列车全员……现在大家挤在一艘星槎里,象个要去春游的奇怪拼团。
“坐稳了!”
彦卿大喊一声,似乎是想把这一船的尴尬都甩在身后。
星槎引擎轰鸣,化作一道流光,冲破了长乐天的云雾,向着那片被封印的古海——鳞渊境,极速驶去。
风在窗外呼啸。
宆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
鳞渊境。
建木。
幻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