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裂开,男婴落地啼哭,禹冲过去抱起孩子,手触及婴儿胸口时,感到微弱的心跳——还活着。
“娇……”禹跪在巨石前痛苦自责,拳头抵着石面,“你回来,我不知道会吓着你了,回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再也不化熊了”
巨石无声,石缝缓缓合拢,恢复完整,仿佛从未裂开过。
怀中的婴儿突然停止哭泣,睁眼看禹。那眼神清澈,不像新生儿。
禹愣住:“娇?”
婴儿眨眼,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又恢复懵懂模样。
工部侍郎和民夫们赶来,看到禹抱着婴儿跪在巨石前,都呆住了。有人问:“水正,这孩子……”
“我儿,启。”禹起身,解开外袍裹住婴儿,“继续开山。”
“可这山……”
“我妻化为石镇于此山,我就更要打通此山。”禹看向巨石,“让她看着,我答应的事,一定做到。”
他单手抱启,另一只手挥旗指挥。民夫重新开工,但士气低落——主母化石的冲击太大。
禹知道必须有个解释,他召集众人:“我妻女娇乃涂山氏神女,见我化熊开山,恐伤地脉,故化石镇山,保地气不泄。
此乃大义,非我负她。诸位不必悲伤,全力开山通渠,便是对她最好的告慰。”
这话半真半假,但稳住了人心。只是夜里,禹独坐工棚,看着熟睡的启,对着油灯喃喃:
“娇,你可是怨我?怨我治水忘家,怨我没能照顾你和腹中孩儿?怨我化熊吓你?”
启忽然睁眼,小手抓住禹的手指,禹感到一股暖流从指尖传来,驱散疲惫——那是女娇残留的法力。
他明白,妻子虽化石,但魂未散,还在守护他和孩子。
第二日,许负带人来涂山。见到禹怀中的启,又听说了女娇化石的事,沉默良久。
“涂山氏确有化石神通,但一旦化石,难复人身。”
“除非集齐九鼎,以地脉之力温养百年,或可重生。”
“百年……”禹抱紧启,“我活不到那时了。”
“所以更要治水成功,集齐九鼎。”许负取出涂山鼎,“此鼎已收共工部分残魂,但还需真情泪彻底激活。
女娇化石前流的泪,已让鼎认可你们。现在,需要你为苍生流的泪。”
“我流泪?”禹摇头,“我父死时我没哭,妻化石时我没哭,我……哭不出来。”
“不是为私情哭,是为苍生。”山下劳作的人群:
“你看他们,背井离乡,日晒雨淋,只为开一条渠。若渠成,可救百万百姓;若不成,他们白死。你为他们哭,便是真情泪。”
禹望向人群,一个老河工摔倒了,同伴扶起他,他拍拍土继续干活;
一个少年背石过重,踉跄几步还是扛住了;
远处,炊烟升起,妇人们煮着稀粥……
他眼眶发热,但泪没流下。
许负不再催,只道:“时机到了自然会流。
青鸟使者的鸟使可能已到涂山,它要破坏地脉节点,助共工真身提前复苏。”
“鸟使什么样子?”
“能化人形,但身上有鸟爪印记,且畏惧琴音——晚棠的琴能逼它现形。”
晚棠已在涂山三日,用琴音探查异常。这日她发现,部落里新来的货郎有问题。
那人卖针线,但手指关节粗大,不像做细活的手,且他总避着琴声走。
晚棠告诉许负,许负让禹设宴招待货郎,说是感谢他对治水民夫的物资供应。
宴席上,货郎谈笑自若,但酒过三巡,晚棠突然弹琴。
琴音带着惧魂之力,货郎身体一僵,袖口裂开,露出手腕上的鸟爪形胎记。
“鸟使!”许负起身。
货郎暴起,化作一只青羽大鸟,撞破屋顶想逃。羿一箭射中它翅膀,鸟落地变回人形,手腕流血。
“青鸟使者已囚,你还敢作乱?”许负骨杖点地,“说,共工真身核心在何处?”
鸟使冷笑:“你们永远找不到。核心在……”
话未说完,它七窍流血,倒地身亡——体内被下了禁制,一旦要泄密就自毁。
搜它身上,找到一张地图,标注着剩余五个地脉节点位置:
昆仑、东海、南疆、北漠、西域。每个节点旁都画了时间,最近的是“东海-七日后”。
“共工要在七日内吸收东海节点之力。”
“东海是水域,若被它得手,它能操控天下所有海水,届时海啸将淹没沿海所有州郡。”
禹立即道:“我去东海。涂山通道已通八成,余下工程交给副手。”
“你带启去?”许负问。
“他是我儿,该随我。”禹看向怀中婴儿,“而且……我总觉得,娇留了一部分魂在启身上。带着他,或许有用。”
许负点头:“我让银羽、羿随你去。我去西域节点,晚棠去南疆,北漠太远,只能先放放。昆仑节点有西王母本体在,暂时安全。”
分工完毕,各自准备出发。禹临行前去巨石前告别。
“娇,我带启去东海。若顺利,七日后回来。若回不来……你就当没嫁过我。”
巨石忽然滚落一小块碎石,落在启的襁褓上。禹捡起,是心形的。
他笑了:“你也同意了,对吧?”
舜昏迷第十日,娥皇女英轮流守候,期间瞽叟和象又来闹过两次,被侍卫挡回。但今日,他们带来一个巫婆,说能招魂救舜。
巫婆在院里跳神,念叨咒语,最后端出一碗符水:“给司徒灌下,魂就归位。”
娥皇接过碗,闻了闻,有迷药味。她假装失手打翻碗,巫婆脸色变了。
“拿下。”女英下令。
侍卫擒住巫婆,审讯后,巫婆招认:是收了象的钱,来送“安眠药”,让舜永远睡下去。
象被抓时还在赌坊,舜府侍卫冲进去,他正赌到兴头上,见来人,掏刀反抗,被当场格杀。
消息传回,瞽叟当场晕厥,醒来后疯疯癫癫,逢人就喊“我儿冤枉”。
娥皇将他安置在偏院,派人看管,实则软禁。
宫中内奸“洛一”的线索还在查。契发现,御纸领用记录里,有一个名字被多次涂抹修改——是前任少府监正,已病故三年。但仔细看墨痕,涂抹下隐约是“赵奢”。
赵奢,镇北将军,长年驻守边关,最近才回洛阳述职。
契报给尧,尧召赵奢入宫,闲谈中问起御纸之事。
“臣常年在北境,用纸多是军报,回洛阳后才领过两次,用于绘制边防图。有记录可查。”
记录确实对得上,但契发现,赵奢领纸的时间点,与“洛一”密信出现的时间高度重合。
没有实证,不能动一个将军。尧让契继续暗中监视。
这日,舜忽然醒了。不是完全清醒,是半昏迷状态中说胡话。娥皇贴近听,听到几个断续的词:“鸟……镜……纸……昆仑……”
她记下,传给许负。赴西域途中,收到传讯,立即回复:
“鸟指青鸟使者,镜是九州镜,纸是御纸,昆仑是关键。洛一可能与昆仑有关联。继续观察舜的呓语。”
娥皇守了一夜,又听到几句:“共工……非敌……内乱……”
她不解,但如实记录。
许负和晚棠抵达西域时,发现这里已陷混乱。西域三十六国,大半被一个叫“拜水教”的邪教控制,教主自称共工神使,能召唤水龙。
两人扮作商旅,混入教众集会。教主在高台上宣讲:“共工神将赐我们无尽水源,让沙漠变绿洲!但中原人夺走神恩,我们必须开战,夺回神眷!”
台下教众狂热呼喊。
晚棠低声道:“他们在煽动战争,用战争血祭,滋养共工残魂。”
“得除掉教主。”许负观察,“但他周围有十二个护法,都身具邪力。”
集会结束,教主回神殿。许负和晚棠夜探神殿,发现殿内供奉的不是神像,而是一口井。井中冒着蓝光,正是地脉节点所在。
教主在井边做法,井水翻涌,凝成一条小水龙。他割腕滴血,血被水龙吸收,龙体壮大一分。
“他在用血养魂。”许负对晚棠道,“你弹琴干扰,我破井。”
晚棠弹奏破邪调,琴音入殿,教主和护法们动作一滞。许负趁机冲入,骨杖直刺水龙。
水龙炸开,蓝光四溅。教主怒喝:“何人!”
“收你命的人。”许负祭出九州镜,镜光照向井口。井中传来共工残魂的嘶吼:“又是你!”
“这次你没那么走运了。”许负咬破舌尖,精血喷在镜面。镜光化作实质锁链,探入井中,拽出一团蓝色魂火——正是共工真身的另一部分。
教主和护法围攻,晚棠琴音急促,震得他们耳鼻流血。许负专注收魂,魂火被强行拖入九州镜。
但就在最后一刻,魂火中分离出一缕,射入教主眉心。教主身体膨胀,皮肤浮现鳞片,化作半人半蛇的怪物。
“你们……逼我的……”教主声音重叠,像是两个人同时说话——他被共工残魂附身了。
怪物扑来,许负重伤未愈,勉强抵挡。晚棠琴弦崩断,口喷鲜血。
危急时,殿外传来马蹄声。一支军队杀入,为首者竟是戎桀。
“国师!末将奉帝君之命,前来西域平乱!”戎桀挥刀砍向怪物。
原来尧接到西域急报,派戎桀率三千精骑驰援,正好赶上。
军队围剿,怪物虽强,但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被戎桀一刀斩首,头颅落地时,蓝烟冒出,消散空中。
井中蓝光熄灭,西域节点,破坏成功。
许负力竭坐地:“还剩东海、南疆、北漠三处。东海有禹,南疆……谁去?”
晚棠虚弱道:“我去。南疆多毒瘴,我的琴音可驱邪避毒。”
戎桀道:“末将护送晚棠姑娘去南疆。国师您回洛阳休养吧,您伤太重了。”
许负摇头:“我要去北漠。北漠节点最远,也最危险,我去最合适。”
“可您的身体……”
“死不了。”许负站起,看向东方,“只希望禹那边……顺利。”
她有种预感,东海之行,不会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