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南宫西院,舜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三名御医轮流诊脉,最后为首的王御医对娥皇女英摇头:
“司徒胸口肋骨断了三根,内腑出血,更麻烦的是那股邪力侵入心脉。我等只能止血接骨,驱邪……需等国师。”
娥皇握住舜冰冷的手:“国师何时能来?”
“国师在邙山为司徒疗伤三日,今晨才离开,说需寻一味药引。”
女英看向门外,“父亲和象弟又来了,今日是第三次。”
前厅里,瞽叟和象抹着眼泪。象哭道:“嫂子,让我们看看哥吧,我们担心啊!”
女英平静道:“御医说了,司徒需静养,不能见人。父亲、弟弟请回。”
瞽叟突然跪下磕头:“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不然我死不瞑目啊!”
“父亲要见,可以。但御医新开了药,需亲人试药,测毒性。父亲既然这么关心夫君,不如先试一口?”
药碗递到瞽叟面前。药汁乌黑,气味刺鼻。
“这……这是什么药?”
“以毒攻毒的方子,有些风险。”娥皇盯着他,“父亲试吗?”
瞽叟退缩了:“我……我年纪大,经不起……”
象拉他:“爹,走吧,哥有御医照顾,咱们别添乱了。”
两人匆匆离开,娥皇将药碗交给侍女:“倒掉,这只是黄连水。”她转向女英,“他们今日袖口有白色粉末,怕是毒药,想趁机下毒。”
女英点头:“我让侍卫加强戒备。但总防着不是办法,得揪出背后指使。”
她们唤来侍卫长,吩咐暗中跟踪瞽叟象。后,侍卫回报:
两人出了宫,没回家,直奔西市一间棺材铺。
棺材铺后院,瞽叟和象见了一个穿黑衣的驼背男人。侍卫趴在屋顶,听见片段对话。
驼背男:“……没得手?”
象:“那两个女人看得紧,进不去。”
驼背男:“废物!尊主给了你们机会,若三日内舜不死,你们全家陪葬!”
瞽叟:“再给点药,我们想办法……”
驼背男扔出一个小瓶:“这次用熏香,点在窗外,无色无味。事成后,黄金千两。”
侍卫记下,回宫禀报。娥皇女英商议后,决定将计就计。
次日,瞽叟和象又来了,这次带了熏香炉,说是高僧开光的安神香,助舜康复。娥皇收下,当面点燃,放在舜房外窗台。
待两人走后,娥皇立即熄香,让御医查验。王御医刮下香灰,闻后变色:“是‘梦魂散’,吸入三日则长眠不醒,七日内必死。”
女英冷笑:“好狠的心。”她让侍卫暗中替换了香炉,换上普通檀香。
第三日,驼背男在棺材铺等消息。瞽叟和象如约而至,说香已点三日,舜气息渐弱。驼背男满意,给了他们一袋金子。
就在交易时,侍卫破门而入。逃,被按倒在地,撕下伪装——
是个中年宦官,曾在宫中膳房当差,因贪污被逐,正是之前李顺的徒弟。
押回宫中审讯,宦官招供:他受“洛一”指令行事。
“洛一”是共工在洛阳最高级别内应,但从未露面,只通过密信联系,信件放在北邙山一处墓碑下。
舜仍在昏迷,但呼吸稍稳。娥皇看着丈夫苍白的脸,对女英道:“必须找到洛一。否则夫君就算醒来,也永无宁日。”
黄河引水渠第九段,最后一段。禹站在完工的渠堤上,看着河水顺渠东流。
这十日,洪水因失去共工分魂操控,恢复自然流向,被引水渠成功分流,七成导入东海。
工部侍郎统计损失:“民夫死伤三千,耗粮八十万石,钱两千万。但保住冀州、兖州十三城,百姓八十万。值了!”
禹没说话,他手里握着破碎的共工神印残片,残片偶尔还会闪烁微光——共工真身未灭,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水正,朝廷传令,命您回洛阳受封。”副手道,“陛下要封您为司空,总领工部。”
“治水未完。”
禹望向北方:“只解决了当前洪水,但黄河淤塞未清,下游仍有隐患。我要继续疏浚。”
“可陛下……”
“我会写信说明。”
“另外,帮我找一个人——当年随我父亲治水的老河工,叫吴老三。他应该还活着,在徐州养老。”
三日后,吴老三被接到工地。他是个干瘦老头,见禹就跪:“少主人……”
禹扶起他:“吴伯,我父当年治水,可曾留下关于‘地穴深处异动’的记录?”
吴老三回忆:“有……鲧大人最后一年,常在夜里独自去河堤,说有东西在呼唤他。
他记了一本册子,叫《水脉异闻》,但后来被他自己烧了。”
“你记得内容吗?”
“只记得几句。”吴老三皱眉,“‘地脉如龙,水脉如蛟,龙蛟相争,地动山摇’;还有‘九穴归一,其魂不灭,待水满九州,真身乃现’。”
禹脸色凝重,九穴归一……难道共工真身需要集齐九处地脉节点的力量才能完全复苏?
已毁泰山、华山、嵩山三处节点,还剩六处。
“还有一句。”吴老三道,“‘欲镇其魂,需九鼎齐,鼎需真情祭,方显威能’。”
“真情祭?”禹不解。
“就是……要用真心爱护九州苍生的人的血,激活鼎。”
吴老三道:“当年鲧大人说,他做不到,因为他心里有怨。”
禹明白了,父亲鲧怨恨世人,所以无法激活鼎的真正力量。
而自己……真心想治水救民,或许可以。
他立即写信给许负,告知这两条信息。
信送出后,禹继续疏浚工程。这天夜里,他巡查河堤,发现一处地穴冒出淡淡蓝光——正是之前用神印碎片封印的那处。
靠近查看,地穴深处隐约有东西蠕动。他丢下火把,火光映照下,看见一条巨大的蛇尾一闪而过。
共工真身的一部分,已经苏醒到这种程度了。
禹立即组织民夫,用巨石封堵地穴口。但巨石刚落下,就被从内部撞碎。蓝光更盛,地穴开始扩张。
“退后!”禹大喊,同时咬破手指,以血在掌心画符——这是许负教他的简易镇邪符。
他将血符按在地穴边缘,蓝光稍敛,但地穴仍在缓慢扩大,这只是权宜之计。
他需要尽快集齐九鼎。
邙山观星台,许负正在为舜续命。她将四魂之力分出一缕,注入舜心脉,暂时护住他的生机。
但这样做消耗极大,她本就重伤,此刻脸色白如纸。
瑶姬在意识中警告:“你再分魂力,自己撑不过十日。”
“他因我受伤,我必须救。”许负收功,“而且他是治世能臣,陶唐不能没有他。”
晚棠进来,端着药汤:“许姐姐,药好了。另外,禹来信。”
“九穴归一……原来共工真身复苏需要九处地脉节点的力量。我们毁了泰山、华山、嵩山三处,它还剩六处。必须尽快找到并破坏。”
“但青鸟使者说,剩余节点位置只有九州镜主镜能完全显示。”晚棠道,“现在主镜破损,还能用吗?”
许负取出融合后的九州镜,镜面有一道裂痕,但功能尚存。
她注入仙力,镜中浮现九州地图,九个光点中,三个黯淡(已破坏),六个明亮。明亮的光点分别位于:昆仑、东海、南疆、北漠、中原、西域。
“中原这个点在洛阳?”晚棠问。
“不,洛阳是中枢,图上不显。”许负指着中原光点,“这个在……涂山。”
她记下位置,又道:“鼎需真情祭……晚棠,你融合喜惧双魂,能感应真情。若让你接触鼎,可能激活吗?”
晚棠摇头:“我只是载体,不是真情本身。真情必须是发自内心爱护苍生的大爱。”
许负想到尧,但尧是帝王,需坐镇洛阳。舜本是最佳人选,可他昏迷。
后稷?他爱农事爱百姓,或许可以。
她正思考,侍卫来报:宫中擒获下毒宦官,供出“洛一”线索。
许负立即进宫,娥皇女英将审讯记录给她看。许负看完:“北邙山墓碑……我去看看。”
她带银羽羿连夜上邙山,按宦官所说,找到那座无名墓碑。
墓碑可移动,推开后,下面是个暗格,里面果然有几封密信。
最新一封是三日前:“舜重伤未死,计划变。
启动第二策:毒杀尧,嫁祸许负。毒已备好,明日送入宫中御膳。”
许负手一抖,共工势力已渗透到能下毒御膳的程度?
她急回宫,直入御膳房。以查验为名,让所有食材、水源、器具过一遍昆仑镜。镜光照到一罐盐时,显出黑色气丝。
“这盐哪来的?”许负问。
御厨答:“是新贡的井盐,从巴蜀运来,今早刚到。”
“谁经手?”
“是……是少府监派人送来的。”
许负立即控制少府监相关官员,审问后,线索指向一个已死三日的仓管——显然是被灭口了。
毒盐虽截获,但说明宫中确有洛一,且地位不低,能接触御膳供应。
许负面见尧,禀报此事。尧沉默良久:“许负,你怀疑谁?”
“臣不敢妄猜。但此人能在宫中安排下毒,必是近臣。陛下近日饮食,请务必让御医先验。”
尧点头,又道:“舜如何?”
“臣在尽力,但需一味药引——‘真情泪’。需至情至性之人,为苍生流下的眼泪。此物可净化邪力,唤醒司徒。”
“谁有?”
许负看向尧:“陛下有,但帝王泪关乎国运,不能轻流。
另一人……也许是舜自己,若他能醒来,为自己所护的苍生流泪,便可自愈。”
“所以他必须醒。”
“许负,朕命你全力救治舜。宫中之乱,朕亲自来查。你告诉朕,洛一可能是谁?”
许负犹豫片刻:“有三人可能:一是总管内务的宦官令,他管宫中供应;
三是……侍卫统领,他管宫禁。
但臣无证据。”
尧记下:“朕知道了,你去吧。”
许负退出时,遇见契。
“国师,我查了那三人背景。宦官令是陈胥旧部,少府监正是孙邈举荐,侍卫统领……是鲧当年提拔的。”
都是前朝余孽,但洛一只有一个。
许负道:“设局吧,放出假消息,说舜醒了,指认了洛一。看谁坐不住。”
契点头:“我安排。”
许负回到观星台,继续为舜疗伤。她看着昏迷的舜,想起涂山那个地脉节点。也许该去一趟,在共工真身完全复苏前破坏它。
但舜需要她续命,洛阳需要她坐镇,禹需要她协助集鼎。
分身乏术。
她取出九州镜,镜中六个光点中,中原涂山那个突然闪烁加剧——共工真身正在加速吸收那里的地脉之力。
时间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