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在宵宫平稳香甜的呼吸声中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然蒙蒙亮。那片小小的“安眠美梦”星光早已熄灭,只在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薰衣草香。宵宫像只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地缠着他,睡得正沉,嘴角还挂着一抹满足的笑。
叶辰轻轻将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挪开,又将她踢开的被子重新掖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早安吻,这才悄无声息地起身。
走出宵宫的房间,清晨的宅邸格外宁静。叶辰打算去庭院练会儿剑,刚走到通往后院的回廊,便听到一阵极其轻柔、仿佛能涤荡心灵的悠扬歌声,伴随着有节奏的、如同水波荡漾般的铃铛声,从前方的庭院传来。
是妮露的声音。
叶辰放轻脚步,循声望去。只见在晨雾尚未完全散去的庭院中央,那方小小的莲花池旁,妮露正赤足立于池边光滑的石板上。
她换下了平日那身华美的舞娘服饰,只穿着一件简约的、水蓝色的露脐短衫和同色长裙,裙摆和袖口绣着银色的莲花纹样。她柔顺的蓝色长发用一根素雅的莲花发簪半挽着,几缕发丝垂在颈侧。纤细的腰肢和手腕上,戴着几串精致的、缀有小铃铛的银饰。
她正微微闭着眼,双手在身前结成一个奇异而优美的手印,身体随着口中吟唱的、充满古老韵律的须弥祷词,缓缓舞动。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舒缓,却又充满了内在的力量与韵律,仿佛在模仿莲花的绽放、水波的流动、月光的倾洒。手腕和腰间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而空灵的声响,与她的歌声融为一体,形成一种直抵灵魂的宁静与神圣感。
她在跳一支祈福与净化的晨舞。
叶辰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回廊的阴影里,看着眼前这如同画卷般的一幕。晨光穿透薄雾,为妮露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边,她舞动时,仿佛与周围的莲花池、薄雾、晨光融为了一体,美得不染尘埃。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个悠长的音符落下,妮露缓缓收势,双手在胸前合十,微微躬身,仿佛在向某种至高无上的存在致意。然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蓝色的眼眸如同最纯净的湖泊,倒映着天光云影。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头,正好对上了叶辰的目光。
“啊,叶辰先生……”妮露的脸上瞬间浮起两朵红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手,“您、您什么时候来的?我吵到您了吗?”
“没有。”叶辰走出回廊,微笑着走近,“你的舞很美,歌也很动听。是在为谁祈福吗?”
妮露微微低头,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轻声道:“是为宅邸里的大家……也为叶辰先生您。愿大家今日平安喜乐,愿您……前路无虞。”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虔诚。叶辰心中微动,走到她面前,看着她低垂的、微微颤抖的睫毛,温声道:“谢谢你,妮露。有你的祝福,我们一定会平安顺遂。”
妮露抬起头,蓝色的眼眸中波光盈盈,带着感激和一丝羞涩。她看了看叶辰,又看了看旁边莲花池中盛开的、带着晨露的莲花,忽然轻声道:“叶辰先生……可以陪妮露坐一会儿吗?就在这里。”
叶辰点点头,在池边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妮露也在他身边不远处坐下,双手抱膝,目光望向池中摇曳的莲花。
“叶辰先生,”她轻声开口,声音如同池水般温柔,“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大巴扎见面吗?您来看我的花神之舞。”
“记得。”叶辰的眼中也浮现回忆之色,“那支舞,很美,让我印象深刻。后来,你还教了我一些简单的舞步,虽然我跳得很糟糕。”
妮露掩唇轻笑:“叶辰先生学得很认真呢。那时候……妮露只是觉得,您是一位特别的观众,能看懂舞蹈中蕴含的情感。后来,在教令院的危机中,您不顾自身安危,帮助我们,守护须弥……妮露才知道,您不仅是一位知音,更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她转过头,蓝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叶辰,眼中充满了敬慕、感激,以及更深沉的情感:“叶辰先生,谢谢您。谢谢您没有因为妮露只是一个舞者,就轻视我的信仰和舞蹈。谢谢您愿意在净善宫外,听我诉说那些微不足道的烦恼。谢谢您……接受了我的祈愿,还有我……那份或许不够勇敢的倾慕。”
她的告白,如同她的舞蹈,含蓄,虔诚,却蕴含着深沉而真挚的情感。叶辰看着眼前这个纯净如莲花、将信仰与情感都寄托于舞蹈的女孩,心中充满了怜惜与珍视。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妮露微凉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妮露,你的舞蹈,不是微不足道的娱乐,是传递信仰、抚慰心灵的至美艺术。你的虔诚,不是软弱,是你最动人的力量。我喜欢看你跳舞时全身心投入的样子,喜欢听你讲述那些古老的神话和传说,喜欢你眼中对美好事物毫无保留的向往与守护。”
他抬起妮露的右手,指尖轻轻拂过那枚“净心莲语”莲花戒指,莲花在晨光下仿佛散发着圣洁的光晕。
“我或许有些贪心,心中装着许多美好的身影。但对你,妮露,你的这份纯净的虔诚与温柔的坚韧,是我绝不想玷污的美好。这枚戒指,是我的承诺。无论未来你是否继续在舞台上起舞,你永远都是我心中,那朵出淤泥而不染、值得用一切去守护的净心之莲。”
妮露静静地听着,蓝色的眼眸中迅速弥漫起水汽,晶莹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滴在她蓝色的衣裙上,也滴在叶辰的手背上。但她没有哭出声,只是任由泪水流淌,嘴角却努力向上弯起,形成一个带着泪光的、无比美丽的笑容。
“叶辰先生……您总是……说出让妮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话……”她哽咽着,却主动靠进了叶辰怀里,将脸埋在他胸前,肩膀微微抽动。
叶辰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
良久,妮露的情绪才平复下来。她从叶辰怀中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却绽开一个纯净如雨后初荷的笑容。她直起身,在叶辰有些讶异的目光中,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莲花的清香和泪水的微咸,轻柔,圣洁,如同一个最虔诚的祈祷,一个最郑重的交付。妮露的动作有些笨拙,却无比认真,仿佛在通过这个吻,将她所有的信仰、所有的情感,都献祭给她心中唯一的神明。
一吻结束,妮露的脸颊红得如同天边的朝霞,她羞涩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莲花戒指,用细若蚊蚋、却清晰无比的声音,轻轻说道:
“戒指……妮露会像珍视生命一样,珍视它。”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抬起头,蓝色的眼眸如同被水洗过的星空,深深地看着叶辰,用那虔诚悦耳的嗓音,低低唤道:
“……夫君。”
这个称呼,从纯洁的舞者口中唤出,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归属与献身感,让叶辰的心为之一颤。
叶辰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郑重承诺:“我会珍惜你,妮露。永远。”
晨光中,莲花池畔,两人静静相拥。薄雾散尽,阳光普照,池中莲花仿佛开得更加娇艳。
夜晚,月华如练,洒满静谧的庭院。叶辰刚与空讨论完一些关于深渊教团近期动向的零散情报,走出房间,就看到妮露正静静地站在他房门外不远处,背靠着廊柱,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月光洒在她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银纱,让她看起来越发飘渺出尘。
听到脚步声,妮露转过头,看到叶辰,脸上浮现一抹温柔而羞怯的笑意。
“叶辰先生……”她轻声唤道。
“妮露?在赏月吗?”叶辰走过去。
“嗯。”妮露点点头,目光又投向月亮,声音带着一丝向往,“须弥的月光,和璃月的,似乎有些不同呢。更朦胧一些,带着雨林的水汽。而璃月的月,更加清澈,更加……宁静。”
她转过头,看向叶辰,蓝色的眼眸在月光下如同两泓清泉:“叶辰先生……今晚的月色很美。妮露……新学了一小段静心宁神的月下祈福舞,想跳给您看……可以吗?就在我的房间里,不会打扰到别人。”
她的邀请,含蓄而充满期待。叶辰自然不忍拒绝:“荣幸之至。”
妮露的脸上绽放出喜悦的笑容,她轻轻拉住叶辰的手,引着他走向自己的房间。
妮露的房间布置得清雅而富有须弥风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莲花香气。她让叶辰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然后自己走到房间中央,月光正好透过窗棂,洒下一片清辉。
她没有换舞衣,只是将长发完全散开,取下了身上多余的饰物,只留下那枚莲花戒指和手腕上几串细小的银铃。
她对着叶辰微微屈膝行了一礼,然后,伴随着她自己轻声哼唱的、悠远空灵的曲调,开始缓缓舞动。
这是一支与晨舞截然不同的舞蹈。动作更加缓慢、舒展,充满了月光般的柔美与静谧。每一个抬手,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指尖的颤动,都仿佛在与月光对话,在向静谧的夜祈祷。银铃发出极其细微、如同私语般的叮咚声,与她的哼唱、与窗外的虫鸣融为一体。她蓝色的眼眸在舞蹈中始终温柔地注视着叶辰,仿佛在通过舞蹈,诉说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深沉而虔诚的情感。
月光,舞蹈,香气,还有舞者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意,构成了一幅令人沉醉的画卷。叶辰静静地欣赏着,仿佛心灵也得到了洗涤。
一舞终了,妮露缓缓收势,气息微喘,脸颊泛着动人的红晕,在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她走到叶辰面前,微微喘息着,蓝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他。
“叶辰先生……喜欢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很美,非常喜欢。”叶辰由衷地赞叹,站起身,轻轻握住她的手。
妮露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她反握住叶辰的手,拉着他,在窗边的软榻上并肩坐下。然后,她像只寻求庇护的小鹿,依偎进叶辰怀里,将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夫君……”她在他怀中,用那虔诚的、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低低唤道,“妮露……今晚,可以陪陪我吗?像这样……抱着我,就好。”
叶辰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拉过旁边一条柔软的毯子,盖在两人身上。
“好,我陪着你。”他低声应道,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
妮露在他怀里满足地叹息一声,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她仰起脸,在朦胧的月光中,凝视着叶辰,然后,缓缓凑近,将一个带着莲花香气和月光清辉的、无比温柔虔诚的吻,印在了叶辰的唇上。
这个吻,比晨间的更加深入,更加缠绵,充满了妮露全然的信任与交付。她的吻技依旧生涩,却带着一种献祭般的热情与执着,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也融进这个吻中。
叶辰温柔地回应着她,引领着她在这片由月光和舞蹈编织的、私密而神圣的空间里,探索着彼此更深的情感联结。
良久,唇分。妮露气喘吁吁,眼中水光潋滟,在月光的映衬下,如同沾了露水的莲花,纯净而诱人。她害羞地将滚烫的脸颊埋进叶辰颈窝,小手却紧紧环着他的腰。
“夫君……妮露好幸福……”她用细微的、带着满足颤音的声音呢喃。
叶辰没有言语,只是更紧地拥抱着她,让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和体温。
妮露在叶辰令人安心的怀抱和月光温柔的抚慰下,身心都放松到了极致。白天祈福的虔诚,夜晚共舞的柔情,以及那个倾注了所有心意的吻,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没过多久,她便在叶辰怀中发出了均匀而轻柔的呼吸声,沉沉地睡去。嘴角,还挂着一抹安然而幸福的微笑,仿佛梦到了月光下最宁静的莲花池。
叶辰低头,看着怀中安然熟睡、如同月光莲花般纯净美好的少女,看着她手指上与自己交握的、那枚象征着誓言与净化的莲花戒指,心中充满了宁静的圆满与守护的决意。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安稳,然后也闭上了眼睛,沉入这片由月光、莲香和怀中人呼吸编织成的、神圣而安宁的梦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