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姿势并不优雅。
“噗通”几声闷响。
几个人砸在了一堆废弃的缓冲海绵上，扬起漫天的灰尘。
“哎哟我的老腰。”
胖子哼哼唧唧地爬起来，揉着屁股。
“这哪里是下水道，这简直就是十八层地狱的贵宾通道。”
他举起手里的强光手电，往四周照了一圈。
光柱所及之处，全是密密麻麻的金属管道和巨大的培养皿。
有些培养皿里还泡着不知名的生物组织，早已干瘪发黑。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福尔马林混合着烧焦电线的味道。
“这里是汪家的地下二号基地。”
吴邪拍了拍身上的灰，眼神冷得像冰。
“资料里提过，他们在这里进行‘神性剥离’实验，没想到规模这么大。”
“看来那小别致是回家找妈妈了。”
林渊站在最前面，鼻子抽动了两下。
他没看那些恶心的实验器材，而是盯着正前方的一扇巨大闸门。
那里有一股很香的味道。
不是烤肉的香，是一种更高级的、直击灵魂的香味。
“它就在里面。”
林渊指了指闸门，“而且它在‘加餐’。”
闸门并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隙。
里面透出妖异的红光，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什么意思？”胖子问，“它还能自己做饭？”
“它在给自己升级。”
林渊迈开步子，“这里的地脉连着几个特殊的能量节点，它想把我也变成它的盘中餐。”
四人刚走到闸门前。
那股红光突然暴涨。
没有任何预兆，一种奇怪的波动直接穿透了众人的身体。
不是物理攻击。
没有疼痛感。
但脑子里像是被人强行塞进了一团乱麻。
“怎么回事……”
吴邪晃了一下，手里的枪差点掉在地上。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
眼前的景象变了。
不再是阴森的地下基地，而是杭州西湖边的那个小古董铺子。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没有九门，没有汪家，没有那些让他喘不过气来的算计和责任。
他只是个混吃等死的小老板。
“吴邪，愣着干嘛，给客人拿货啊。”
三叔站在柜台后面，笑骂着拍桌子。
潘子蹲在门口抽烟，笑着冲他招手，“小三爷，今晚吃啥？”
“三叔……潘子……”
吴邪喃喃自语，眼眶发红，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他想走过去。
只要走过去，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另一边。
胖子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他看见了一座金山。
真正的金山，铺满了整个潘家园。
但最吸引他的不是金子。
金山上坐着一个女人，黑发如瀑，身上只披着一件半透明的薄纱，那丰满到夸张的胸脯随着呼吸颤巍巍地晃动，白腻的大腿交叠在一起，透着一股要把人魂魄勾走的骚劲儿。
女人的声音软糯入骨。
胖子嘿嘿傻笑，两眼发直，手里的霰弹枪“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来……胖爷这就来……”
他伸着手，像是要去抓那虚无缥缈的温柔乡。
“醒醒。”
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
张起灵站在两人中间，黑金古刀并没有出鞘。
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那双淡然的眸子里，这种程度的幻觉连灰尘都算不上。
他伸手在吴邪和胖子的后颈上捏了一下。
手法很重。
但两人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各自的美梦里，脸上带着诡异的幸福笑容。
“没用的。”
林渊双手插兜，看着那扇红光闪烁的闸门。
“这不是催眠，这是法则层面的修改。”
“那东西把‘欲望’这个概念放大了无数倍，直接写进了他们的脑子里。”
林渊舔了舔嘴唇，表情有些玩味。
“它想告诉我，只要臣服于它，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张起灵看着林渊，“能解吗？”
“解？”
林渊笑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直接站在了红光最盛的地方。
那种精神层面的冲击波更加猛烈了。
如果是普通人，脑子早就烧成了浆糊。
但在林渊眼里，这些红色的波纹就像是一条条送上门的意大利面。
“为什么要解？”
林渊张开嘴。
这一次，他的嘴并没有变得巨大，但周围的空间却猛地向他口中塌陷。
“这可是它特意为我准备的甜点。”
“虽然只有‘诱惑’这一种口味，但胜在纯度高。”
“呼——”
像长鲸吸水。
弥漫在空气中的那些红色波纹，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强行扯断，打着旋儿钻进了林渊的嘴里。
原本充斥着整个空间的诱惑法则，在这一刻变成了实实在在的能量流。
那个躲在门后的“圣婴”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
红光剧烈颤抖，想要收回这种力量。
“送出来的菜，哪有端回去的道理？”
林渊猛地一吸。
“嗝。”
一声饱嗝，在空旷的地下基地里回荡。
所有的幻象像玻璃一样炸碎。
西湖没了，三叔没了。
金山没了，那个骚得让人喷鼻血的女人也没了。
“哎？”
胖子猛地一激灵，双手还在空中乱抓，“妹子呢？我那么大一个妹子呢？”
吴邪身子一晃，差点摔倒，被张起灵扶住。
他眼神里的迷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后怕。
背后的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
刚才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永远留在那个梦里。
“那是陷阱。”
吴邪咬着牙，脸色苍白。
“我知道。”胖子捡起枪，一脸的遗憾，“但那陷阱真他娘的带劲儿，要是能多留两分钟就好了。”
“再留两分钟，你就成植物人了。”
林渊拍了拍肚子，一脸的意犹未尽。
“味道有点甜，吃多了腻。”
他走到闸门前，抬起脚。
那扇厚达半米的合金闸门，在他脚下像纸糊的一样，直接被踹飞了出去。
“咣当！”
大门砸在地上，滑行了十几米才停下。
里面的景象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
无数的电缆连接着中央的一个祭坛。
那个“圣婴”就悬浮在祭坛上方。
它现在的样子变了。
不再是一团光，而是长出了具体的肢体。
那是无数条人类的手臂和腿拼接在一起的怪物，每一条手臂都在做着不同的手势，看起来既神圣又恶心。
它没有脸。
头部的位置是一张巨大的嘴，里面布满了细密的尖牙。
看到林渊进来，那张嘴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
那种诱惑的法则被吃了，它很生气。
也很恐惧。
“长得真丑。”
林渊评价道，“完全没有食欲。”
“不过……”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金色的瞳孔缩成了一条线。
“既然已经吃了个开胃菜，主菜虽然卖相差点，但也别浪费。”
林渊回头看了吴邪一眼。
“准备好刀叉了吗？”
吴邪深吸一口气，把那把柯尔特上了膛，虽然他知道这玩意儿大概率没用，但气势不能输。
“随时可以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