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谷中的硝烟(1 / 1)

黑石头粉末在石臼里泛着微光,像撒了把碎煤渣。赵佳贝怡捏起一小撮,对着光看——粉末细得能随风飘,这是磨了整整一天的成果。

“加火。”她往石臼底下塞了块干柴,火苗“腾”地窜高,舔着石臼壁,把她的脸映得通红。旁边围着七八个人,大气都不敢出,连呼吸都放轻了。

小李攥着木勺,手心里全是汗。“赵医生,差不多了吧?”他的声音有点抖,这是新路线第一次全流程试生产,成败在此一举。

赵佳贝怡没说话,眼睛盯着石臼里的液体。液体在火上慢慢翻滚,从浑浊的乳白,变成透亮的浅黄,最后开始冒细密的小泡——这是反应到位的信号。“下料。”她低喝一声。

小李手忙脚乱地倒进最后一种原料,木勺碰到石臼壁,发出“哐当”声,吓得他赶紧收力。根生蹲在旁边扇风,蒲扇“呼嗒呼嗒”地摇,额头上的汗珠滴在地上,砸出小土坑。

时间像凝固了。石臼里的液体渐渐平静下来,表面浮起一层薄薄的白膜。赵佳贝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用竹片轻轻拨开白膜——底下,躺着一层细小的、雪白雪白的结晶!

“成了!”小李第一个喊出来,声音劈了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想伸手去摸,被赵佳贝怡一把打开:“烫!”

可没人管烫不烫。大家围着石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爆发出压抑的欢呼。秀芹捂着嘴,眼泪“啪嗒啪嗒”掉在铁皮箱上;

陈工拄着拐杖,笑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老马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抹了把脸,不知是汗还是泪。

赵佳贝怡蹲下身,用干净的竹片挑起一点结晶。结晶细得像盐,却比盐更莹润,在光线下闪着微光。

她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杂味,只有那种熟悉的、淡淡的清苦——是磺胺!真的是磺胺!

“咱……咱又能造药了!”根生的声音哽咽了,他想起卧虎岗被炸的窑洞,想起那些牺牲的同志,拳头攥得咯吱响。

那天晚上,篝火燃得特别旺。大家分着吃了最后一点炒豆子,连平时舍不得喝的野蜂蜜,都兑在水里,每人分了一小碗。甜丝丝的水滑过喉咙,带着股说不出的滋味。

“等咱造出更多药,送往前线,让同志们都用上!”小李举着陶碗,像举着酒杯。

“对!让鬼子尝尝咱的厉害!”老马跟着喊,烟袋锅在石头上磕得邦邦响。

赵佳贝怡没说话,只是望着火苗笑。她摸了摸贴身藏着的杨教授手稿,纸页被汗水浸得发软,却比任何时候都沉甸甸的。

可这高兴劲儿,没撑过三天。

第三天傍晚,天刚擦黑,守在外围的哨兵老郑连滚带爬地冲进营地,裤腿被荆棘刮破了,露出的小腿上淌着血。

“不……不好了!”他捂着胸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谷口……谷口发现了脚印!还有……还有烟蒂!”

“啥?”老马“噌”地站起来,步枪往肩上一扛,“多少人?看清了没?”

“没……没看清,脚印乱得很,像是……像是好几个人。”老郑的声音抖得厉害,“那烟蒂……不是咱的牌子,是鬼子常抽的那种‘樱花’牌!”

营地瞬间像被泼了盆冰水,刚才还热热闹闹的,一下子就静得可怕。小李手里的陶碗“啪”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秀芹下意识地把铁皮箱往怀里抱,指节都发白了。

“全体戒备!”老马的声音像闷雷,“根生,带俩人去谷口再探探!其他人,把设备往石缝里藏!药品、资料,全部打包!快!”

“我去!”赵佳贝怡抓起那包刚生产出来的磺胺,往防水布包里塞,“秀芹,带陈工进密林里的藏身洞!快!”

陈工却拄着拐杖,往石臼边挪:“那套设备……不能丢!”他想把石臼往山洞里推,可石臼太重,刚动了一下就卡住了。

“别管了!”赵佳贝怡拽住他,“人在,设备就能再造!留着命比啥都强!”

在手忙脚乱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不好!快救火啊!”紧接着便听到有人急匆匆地跑去拿水桶,然后将一桶水猛地倒进了灶膛里。

只听得“滋啦”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白烟夹杂着无数火星喷涌而出,瞬间弥漫整个房间,让人被烟雾笼罩其中,无法呼吸,只能不住地咳嗽。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人正试图将装满黑色石头粉末的陶罐塞进石壁的缝隙里,但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陶罐始终卡在那里动弹不得。

这些人焦急万分,不停地跺着脚,嘴里嘟囔着:“这可怎么办才好?要是不能及时处理掉这些东西,我们全都完蛋啦!”

而此时此刻,赵佳贝怡却显得格外镇定自若。只见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铁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将最为关键的配方本以及珍贵无比的菌种盒轻轻地放了进去。

接着,她又找来一块厚厚的防水布料,仔细地将铁盒包裹了整整三层,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方才放心地将其紧紧贴身穿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做完这一切后,赵佳贝怡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最后一次落在了那套刚刚开始运行的“生产线”之上。

此时,石臼依旧散发着微微的余热,竹管中的水珠尚未完全干涸,而那些堆积如山的黑色石头粉末,则宛如一堆小小的煤渣般静静地躺在石板台上……

心像被刀剜了一样疼。这才刚有点起色,难道又要被毁了?

“赵医生,走啊!”小李拽了她一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咬咬牙,转身跟着大部队往密林里钻。树枝刮在脸上,火辣辣地疼,可她顾不上擦。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像打鼓。

密林深处有一个小小的藏身洞,这个洞穴十分狭窄,仅仅能够容纳十多个人而已。大家拥挤在一起,就像是被塞进了沙丁鱼罐头一般,动弹不得。

而在洞口之外,老马则率领着几名英勇无畏的战士潜伏于茂密的草丛之中。他们将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山谷入口处那个方向,并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在这漆黑如墨的夜色当中,他们的双眼闪烁着犹如野狼般锐利的光芒。

夜晚,万籁俱寂,一片死寂,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夜风呼啸而过,穿越过层层叠叠的树林时,会发出一种低沉而又诡异的声,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低声啜泣一样。

此时此刻,躲藏在洞内的所有人都不敢轻易出声,甚至连正常的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引起敌人的注意。一旦不小心咳嗽起来,必须立刻用手捂住嘴巴,以免暴露目标。

陈工的腿部伤势尚未痊愈,此刻正传来一阵阵若隐若现的刺痛感,但他强忍着剧痛,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呻吟之声。

赵佳贝怡静静地倚靠在冰冷坚硬的洞壁之上,双手紧紧握住怀中那只沉甸甸的铁盒子。她不仅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所产生的砰砰声,还能够感受到身旁秀芹轻微的呼吸节奏以及来自洞外那些细微的声响。

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令她紧张万分,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半空中。

这一夜,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天快亮时,根生他们回来了,猫着腰钻进藏身洞,身上沾着露水和泥。“没……没发现人。”他压低声音,气还没喘匀,“脚印到谷口就没了,像是……像是没敢进来。”

“真的?”小李的眼睛亮了亮。

“真的,烟蒂还在,踩扁了,像是刚扔的。”根生往地上啐了口,“估计是小股侦察兵,不敢深入。”

虚惊一场?可谁也不敢松口气。老马皱着眉,烟袋锅在黑暗中点了点:“没那么简单。他们肯定是闻到味儿了,这次没进来,保不齐下次就带着大队人马来了。”

赵佳贝怡的心沉了沉。老马说得对,野人谷再隐蔽,这么多人活动,难免不留下痕迹。砍树的声音、炊烟的味道、甚至是磨石头的粉末……都可能引来敌人。

天亮后,大家小心翼翼地回到营地。石臼还在,竹管还在,可每个人的心里,都像压了块石头。那套刚运转起来的“生产线”,看着突然就没那么亲切了,反倒像个随时会引来灾祸的“麻烦”。

“咱得更小心。”赵佳贝怡蹲在石臼边,手指摸着冰凉的石壁,“以后,取水、砍柴,都得分批去,一次最多俩人,别踩出明显的路。”

“炉灶也得改。”老马蹲在灶边,用树枝在地上画,“得把烟囱往石缝里引,让烟从石缝里散出去,看着就像山里的雾气。”

“生产……生产只能在夜里进行了。”小李的声音有点闷,“还得用布把石臼包起来,别让声音传太远。”

陈工点点头,咳嗽了两声:“黑石头粉末……也得换个地方磨,离营地远点,最好是在有水的地方,能把粉末的味道冲掉。”

没人反对。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在鬼子的眼皮底下搞生产,就像在刀尖上跳舞,稍微不注意,就是粉身碎骨。

接下来的日子,野人谷变得“悄无声息”。

白天,营地静得像没人一样,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晚上,才有微弱的火光从石缝里透出来,像星星在眨眼睛。

人们说话都压着嗓子,像怕惊扰了什么。磨石头的声音被溪水盖过,烧火的烟从石缝里慢慢飘出来,混在雾气里,看不真切。

赵佳贝怡常常在夜里,蹲在石臼边,看着里面缓缓析出的磺胺结晶。月光透过树枝洒下来,在结晶上镀了层银辉,美得让人心颤。

她知道,这每一点结晶,都浸着大家的血汗,也藏着大家的命。

谷口的硝烟味虽然散了,可每个人都明白,那只是暂时的。敌人就像躲在暗处的狼,随时可能扑上来。

但那又怎样?

赵佳贝怡摸了摸怀里的铁盒,硬硬的,很踏实。她抬起头,望着黑漆漆的山,嘴角扯出个笑。

只要这谷里还有火,还有人,还有造出药的手艺,他们就输不了。

这场无声的战争,他们必须赢。为了那些等着药救命的同志,也为了那些没能看到黎明的人。

夜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石臼里的结晶,在月光下,闪着倔强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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