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铁蹄下的阴影(1 / 1)

秋雾如同一层厚厚的、湿漉漉的棉被,将整个卧虎岗紧紧地包裹起来,没有一丝缝隙能够透进空气或光线。

根生蜷缩着身子,静静地蹲伏在哨所旁那块巨大岩石的背后。

他手中紧握着一把老式步枪,枪身的木质部分已经被他长时间的握持而变得温热,但他的手指却仍然因为寒冷而僵硬麻木。

他忍不住向自己冰冷的手掌心呼出一口白雾,然后用力地揉搓双手,试图让血液重新流动起来,缓解那种刺骨的寒意。

做完这些之后,他再次抬起头,透过眼前浓密的雾气,凝视着那条蜿蜒曲折通向山外世界的狭窄小径——这是进入和离开卧虎岗的唯一通道。

此时此刻,一阵微风吹过,几片枯黄的槐树叶子从路旁的树枝上飘落下来,仿佛一些顽皮淘气的小纸屑,在空中翩翩起舞,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根生哥,你看那是不是……”旁边的小栓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草。

根生心头一紧,猛地抬起头来,视线穿透层层浓雾,隐约看见前方不远处有几个模糊的黑点正在缓缓地向自己靠近。

他紧张地将手中的步枪往肩膀上一扛,然后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去,脚步轻得如同一只猫儿一般,慢慢地向后倒退了两步。

与此同时,他伸出右手,摸索到了身后那棵倾斜的老松树上。

这可是他们精心布置好的信号树啊!只见一根细细的麻绳缠绕在松树的树干之上,如果有人拉动它,那么树梢便会朝着左侧倒下,以此作为发出有情况警报的暗号。

就在根生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麻绳的时候,突然间,从那几个逐渐逼近的黑点当中传出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这阵咳嗽并不像是山民们平日里所发出的那种夹杂着泥土气息的沉闷干咳,而是一种伴随着痰液声响且被刻意压低音量的咳嗽,仿佛生怕惊动了某些东西,但却又无法完全抑制住似的。

“拽!”根生低喝一声,手腕猛地一拉。松树梢“啪”地往左弯下去,在雾里划出道生硬的弧线,像根被掰弯的铁丝。

信号传到窑洞时,赵佳贝怡正在分装磺胺。她面前摆着三排棕色小药瓶,瓶塞是用软木做的,得用蜡封严实了才不会受潮。

秀芹蹲在地上,正把封好的药瓶往陶罐里塞,陶罐里垫着晒干的艾草,能防潮。

“啪嗒”一声,赵佳贝怡手里的蜡块掉在地上,滚到灶膛边,被火星燎得冒起白烟。她抬头时,额前的碎发沾在汗湿的皮肤上,眼里的镇定碎了一角:“多少人?”

“看不清,最少五个。”根生撞开窑洞门跑进来,枪托在地上磕出个坑,“走路的样子不对,脚抬得高,裤腿还扎着绑带——鬼子的便衣队都这德性!”

陈工正用布擦他那副老花镜,镜片上的雾气被他擦得更花了。他把眼镜往鼻梁上一推,抓起墙角那根枣木拐杖,往地上一顿:“慌啥?来了就打!”拐杖头的铁箍在青砖地上砸出个白印。

打不得啊!赵佳贝怡猛地站起身来,身上系着的围裙已经被蜡油沾染,但此刻这些都已无暇顾及。

只见她一脸焦急地说道:你们看,那些人并没有穿着正规的军装,而且手里还拿着武器,可走路速度却是不紧不慢的样子我觉得他们肯定是过来试探情况的奸细!如果我们贸然动手开打,那岂不是正好证实了这里就是我们藏身之地吗?

说完这番话后,赵佳贝怡快步走向窑洞的最深处,并用力将位于墙角处的那块沉重无比的石磨给挪动开来。随着石磨被移开,一个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洞穴出现在众人眼前。

接着,赵佳贝怡转头看向身旁的秀芹,语气坚定地吩咐道:

秀芹,你赶紧带上装着菌种的箱子,顺着这个暗洞离开吧!这条暗道一直通向后方山上的鹰嘴崖,那里有老支书在等着接应你呢。记住,动作要快些,千万不能让敌人发现你的行踪!

秀芹抱着个铁皮箱子,箱子上了三道锁,里面是他们用三个月才培育出的新菌种,比金子还金贵。她的手抖得厉害,箱子在怀里晃悠,锁扣“叮叮当当”响:“那你呢?赵同志,我……”

“我留下。”赵佳贝怡从墙上摘下杆老烟枪,这是她爹留下的,平时总说“沾了烟火气的东西能镇邪”。

她把烟锅往腰带上一别,又从灶膛里掏出几块烧红的木炭,用铁皮桶盛着,放在窑洞门口——这是他们早就想好的法子,鬼子怕烟,尤其是呛人的松烟。

“根生,你去把前山的石滚子推到路中间,就说是山上滚下来的。”她又转向陈工,“陈叔,您把那些没用的药渣往地上撒,越乱越好,让他们看着像咱们早就跑了。”

陈工应着,抓起墙角那堆熬药剩下的药渣——有当归的根、黄芪的秆,还有些说不清名字的野草,一股脑往地上扬。

药渣带着股酸溜溜的苦味,混着窑洞的土腥味,倒真有几分破败的样子。

根生扛着撬棍往外跑,刚到门口又停下,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往秀芹手里塞:“拿着。”是个用红绳系着的木牌,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安”字,“我娘求的,说能保平安。”

秀芹攥着木牌,指腹把那“安”字摸得发烫,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根生哥,你……”

“走!”赵佳贝怡推了秀芹一把,把铁皮箱往她怀里按了按,“再磨蹭就真走不了了!记住,到了鹰嘴崖,见着老支书,把箱子给他,别说我们在这儿。”

秀芹咬着牙钻进洞口,石磨被赵佳贝怡重新挪回去,严丝合缝,看不出半点痕迹。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时看见陈工正往灶膛里添柴,浓烟“腾”地窜起来,从烟囱里钻出去,在雾里散成白茫茫一片。

“这烟好,够他们呛的。”陈工咳着笑,烟袋锅在灶台上磕了磕,“当年打游击,就靠这招迷鬼子的眼。”

赵佳贝怡没笑,她把那些没来得及封蜡的磺胺瓶子往炕洞里塞,用柴灰埋严实了。又把墙上贴的药材图谱撕下来,团成一团扔进灶膛,火苗“轰”地舔上来,把“黄芪”“当归”的字迹吞得干干净净。

根生回来了,脸上沾着泥:“石滚子推过去了,路堵了一半,他们得费阵子劲才能挪开。”他往灶膛里看了眼,火苗正舔着那团纸,“图谱烧了?”

“烧了。”赵佳贝怡往灶里添了根粗柴,“记在脑子里的,比贴在墙上的管用。”

外面传来说话声,是生硬的中文,夹杂着“八嘎”的喊叫。陈工把拐杖往门后藏,根生端起步枪,赵佳贝怡摸了摸腰间的手术刀——那是院长送她的,银柄上刻着朵梅花,平时用来给药材切片,此刻却冰得像块铁。

“哐当!”门被踹开了,浓雾涌进来,裹着几个穿灰布褂子的人,手里的枪套在雾里闪着黑亮的光。为首的那个三角眼扫了圈窑洞,目光在地上的药渣和灶膛的浓烟上打了个转。

“你们是啥人?”三角眼开口了,口音里带着东洋腔,手按在枪套上。

陈工拄着拐杖站起来,故意咳了两声,腰弯得像张弓:“俺们是看山的,这窑是俺们住的。”他往灶里添了把柴,浓烟更盛,呛得三角眼直皱眉。

“看山的?”三角眼踢了踢地上的药渣,“这是啥?”

“草药。”赵佳贝怡接口道,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水,“山里潮气重,俺爹有风湿,煮着喝的。”她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破旧蓑衣,“前儿个下大雨,蓑衣漏了,正想补补。”

三角眼的目光落在炕洞上,那里的柴灰还冒着热气。他突然往炕边走去,靴底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赵佳贝怡的手悄悄搭上腰间的手术刀,指节泛白——炕洞里埋着最后三瓶磺胺,是准备给前线送的急药。

“这炕咋是凉的?”三角眼突然回头,三角眼眯成了缝。

“刚……刚起的炕。”陈工的声音有点抖,“老骨头不经冻,早起烧了把火,早凉透了。”

三角眼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个本子,上面画着张草图,是个药瓶的样子。“见过这东西没?”他把本子往赵佳贝怡面前一递。

赵佳贝怡的心跳得像擂鼓,面上却不动声色:“没见过。俺们山里人,只认得野菜野草,哪见过这洋玩意儿。”她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星溅出来,落在她的布鞋上,烫出个小黑点,她眼皮都没眨一下。

外面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是石滚子被推开了。三角眼往窗外看了眼,骂了句什么,又瞪了赵佳贝怡一眼:“走!”

几个人骂骂咧咧地往外走,门被甩得“哐当”响。根生刚要去拉信号树,被赵佳贝怡按住了——她看见雾里还藏着个影子,正往这边瞟。

果然,没一会儿,那个影子悄没声地摸回来,贴着墙根往窗缝里看。赵佳贝怡冲陈工使了个眼色,陈工突然咳嗽起来,咳得惊天动地,手还故意打翻了旁边的水盆,水“哗啦”泼了一地,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窗纸。

“他娘的,漏雨的破窑!”陈工骂骂咧咧地去堵窗户,糊窗纸的浆糊被水一泡,“嘶啦”裂开道缝,正好对着那个影子的脸。

影子吓了一跳,转身就跑,鞋跟在地上磕出“噔噔”的响,很快就没了声息。

赵佳贝怡这才松了口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了。她走到炕边,蹲下身,手指插进柴灰里,摸到个冰凉的药瓶——还好,没被发现。

陈工用抹布擦着地上的水,拐杖尖在水里点了点:“这群狗鼻子,比狼还灵。”

根生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苗舔着锅底,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秀芹应该快到鹰嘴崖了吧?”他小声问,像怕惊扰了什么。

赵佳贝怡望着窗外的雾,雾里飘着槐树叶,像些白色的碎纸片。她想起秀芹攥着木牌的样子,想起根生娘刻木牌时念叨的“平安”,突然抓起那杆老烟枪,往烟锅里塞了把晒干的艾草,点燃了。

烟圈在窑洞里慢慢散开,带着股清苦的药香。她知道,只要这烟还在飘,只要他们还守着这口窑,卧虎岗的火种就灭不了。

哪怕铁蹄踏碎了山路,踏碎了窗纸,总有些东西是踩不碎的——比如藏在柴灰里的药瓶,比如刻在木牌上的字,比如三个人此刻望着同一团火苗的眼神。

雾渐渐薄了,透过窗缝能看见天边泛出的鱼肚白。根生突然指着窗外,笑了:“看!”

信号树的梢正慢慢往右边倒——那是“平安”的暗号,是秀芹到鹰嘴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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