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
自从把那一大堆超越时代的技术图纸和配方扔给专家组后。
他就再也没踏进过主装配机库一步。
用他的话说，那是“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我这个业余的瞎掺和什么”。
这话差点没把宋为民那群老专家给气歪了鼻子。
我们专业？
我们要是专业，能被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指挥的团团转？
但气归气活儿还得干。
整个001号基地，在接下来的几天里。
彻底变成了一台全功率运转的庞大机器。
而这台机器的总设计师。
此刻正躺在舒适的套房沙发上，享受着飘飘的投喂服务。
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被剥好了皮，送到陈海嘴边。
陈海张嘴含住，懒洋洋地嚼着。
“林助理还没回来？”他含糊不清地问。
“海哥哥，林助理说他要去协调西边过来的特种钢材，可能要晚一点。”
飘飘乖巧地回答，手里又开始剥第二颗。
“哦，那可真辛苦他了。”
陈海毫无诚意地感慨了一句。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猛地推开。
林涛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他整个人瘦了一圈。
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陈顾问！搞定了！你要的那批特种陶瓷基复合材料的实验生产线，空运过来了！
已经开始在三号实验室组装了！”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文件。
陈海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坐起来。
“嚷嚷什么，吓到我的飘飘了。”
林涛的激动瞬间卡壳，他看着沙发上那个悠闲得快要长出蘑菇的家伙。
再想想自己这几天连轴转觉都没睡几个。
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
“陈顾问，这可是目前国内最先进的生产线。
为了调动它，我跟材料院的院长差点打起来！”
“哦。”陈海点点头，“那你打赢了吗？”
“我……”林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我没跟他打！我是跟他讲道理！”
“没打啊？”陈海一脸失望地摇头，“那可惜了。
你要是打赢了，我这个月还能考虑给你发点奖金。”
林涛感觉自己要心肌梗塞了。
陈海看他那副快要原地去世的模样。
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行了，看你这么卖力的份上给你个新任务。”
“什么任务？”林涛立刻立正。
“去给我弄点新鲜的海鱼来，要东海的刚出水的那种。
飘飘好几天没吃烤鱼了。”
林涛石化在原地。
我……我他妈刚给你协调了一条国家级的生产线。
你现在让我去给你搞空运海鲜？
看着林涛那张表情复杂的脸，陈海心情大好。
调戏林涛，已经成了他在这枯燥基地里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下午，陈海终于良心发现，决定去视察一下工作。
他牵着飘飘的小手，晃晃悠悠地溜达到主装配机库。
刚一走近，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
里面不是物理上的热，而是一种精神上的狂热。
巨大的机库里灯火通明。
上百名专家和工程师。
围着那堆积如山的零件和新运来的设备，激烈地讨论着。
争吵声、计算声、工具敲击声此起彼伏。
每个人都双眼通红，神情亢奋仿佛磕了药一样。
“这个受力结构不对！
按照陈顾问的图纸，这里的应力分布应该更均匀！
你们的模拟数据有问题！”
“王院士！新材料的配比还是不对！
韧性差了百分之二！这根本达不到陈顾问的要求！重来！”
“三号焊机，功率再加大！我要看到完美的鱼鳞焊！
谁要是敢留下一丁点瑕疵就给我滚回去！”
宋为民拿着一个大喇叭，站在高台上唾沫横飞地指挥着。
那中气十足的样子，哪里像个七十多岁的老人。
陈海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溜达到发动机小组那边。
几个研究了一辈子发动机的老专家。
正趴在那台“青春版”变循环发动机上。
拿着各种仪器小心翼翼地进行着反向测绘。
其中一个老专家看到陈海，激动地冲了过来。
“陈顾问！来了！您快看！这个涡轮叶片的曲面设计，简直是神来之笔！
我们模拟了一下，气动效率比我们现有的最好设计高了百分之三十！
这……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陈海打量了他一眼。
“用脑子想出来的。”
老专家被噎得满脸通红。
陈海又指着发动机上的一根管线。
“这里，你们拆的时候小心点，里面是能量回路的冷却管道。
用的液氦，漏出来能把你们冻成冰棍。”
几个专家闻言，吓得手一哆嗦，赶紧后退了好几步。
陈海背着手，慢悠悠地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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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的观察走廊上，高教授端着一个搪瓷缸子。
静静地看着楼下的一切。
陈海晃悠了上来，自顾自地从高教授的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
给自己点上一根。
“老高，看我给你调教的这帮兵还行吧？”
高教授吹了吹茶缸里的热气，笑骂道：“你那叫调教？
他看着楼下那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感慨万千。
“不过，效果是真好。我从来没见过他们这么拼命。”
陈海吐出一个烟圈。
“不拼命不行啊，再不拼命家底都要被外面那些狼给掏空了。”
高教授的笑容收敛了起来，他转过头定定地看着陈海。
“小子，跟我说句实话，让你搞出这些东西，你知道我们到底想干什么吗？”
陈海也转过头，两人对视着。
过了半晌，陈海才慢悠悠地开口。
“我不知道。”
“我就是觉得，打与不打不应该由别人说了算。”
他指了指脚下这片土地。
“以前，是人家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问我们跪不跪。”
“以后，我想试试，咱们把剑横在他们头顶。
让他们选，是好好说话还是全家上天。”
“我们不要做那个被动的一方。”陈海一字一顿。
高教授的眼睛瞬间亮了。
那是一种找到了同类的，炙热的光芒。
他猛地一拍大腿！
“好！”
“说得好！”
“他娘的！我们就不该做那个被动的！
我们要做那个让别人被动的！”
老将军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霸道和畅快。
这小子太对他胃口了！
就在这时，林涛又一阵风似的跑了上来。
“老师！陈顾问！好消息！生产线的全部组装和调试工作。
已经全部完成！比预计提前了整整两天！”
高教授大手一挥。
“好！今天晚上食堂开庆功宴！”
“把咱们基地里藏的最好的酒都拿出来！所有肉都给我炖上！”
他看了一眼陈海。
“算是给你这个总设计师，提前壮行！”
当晚，001号基地的食堂里，人声鼎沸。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红烧肉，炖肘子，烤全羊……香气四溢。
那些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专家们，此刻都放下了矜持。
宋为民端着满满一大杯白酒，走到了陈海面前。
他的脸因为激动和酒精，涨得通红。
“陈顾问！”
他举起酒杯，声音洪亮。
“我老宋，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你算一个！”
“这一杯，我敬你！为了您给龙国航空工业带来的新生！”
说完，他仰头就把一杯酒灌了下去。
陈海慢悠悠地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塞进嘴里。
“肉炖老了。”他评价道。
宋为民差点被一口酒呛死。
周围的专家们都哄笑起来气氛热烈。
他们一个个轮流上来敬酒。
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质疑和不忿，只剩下纯粹的敬佩和期待。
陈海被吵得头疼，只能端起面前的果汁。
“行了行了，都别喝了明天还要干活呢。”
“明天，我就要开始对这条生产线进行最核心的改造了。”
他环视全场，淡淡地说道。
“大家养足精神，准备好见证奇迹吧。”
一句话，让整个食堂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们等待的，就是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