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与税制的改革,如同为帝国躯体疏通了血脉与经络,但陈远深知,一个真正强盛的王朝,绝不能仅靠权术与兵威,更需有格物致知的智慧与开拓创新的活力。
自穿越以来,他始终对东西方在科学技术上的差距抱有深刻的忧患意识。
前明虽有《天工开物》、《农政全书》等瑰宝,徐光启、李之藻等先贤也曾致力于引进西学,然终究囿于传统观念、科举制度与动荡时局,未能形成体系,更未能上升为国策。伪清更是倒行逆施,扼杀思想。
如今,海内初定,正是破除愚昧、倡导实学、奖掖发明的绝佳时机。
启明二年夏,在经过与徐光启、柳如是、以及一些有识之士的反复商讨后,陈远力排众议,颁布了一道石破天惊的诏书——设立“大陈格致院”(后通称科学院),并倡导“百家争鸣,实学为用”。
诏书言道:“朕观三代以降,治道之隆,未有不本于学术之明;国家之强,未有不资于器械之利。
今泰西诸国,帆船炮利,远涉重洋,窥我海疆;其天文历算、机械制造,亦有可采。
我华夏虽有《考工》、《天工》之遗编,然多散佚不传,或视为奇技淫巧,此实文明之大憾!”
“兹特设立‘大陈格致院’,于北京西山择地建院。其宗旨在于:讲求实学,探究物理,改良工艺,富强国家。
凡天文、历法、算学、地理、水利、农学、医学、营造、机械、火药、矿冶等一切有裨国计民生之学问技艺,皆在研习之列!”
格致院设院长一人,由皇帝特简(首任院长为徐光启),下设各“学馆”。
诏令明确:
广募人才:不分出身,只要通晓一技之长,经考核,均可入院,授予“待诏”、“博士”、“学士”等衔,享受优厚俸禄,专心研究。
翻译西书:设“译书馆”,系统翻译泰西数学、几何、天文、地理、物理、医学等着作,如《几何原本》、《泰西水法》、《坤舆万国全图》等,“熔铸中西,以求实用”。
实验验证:强调“实证”,设立观星台、实验室、试验田、工坊,不尚空谈,注重观察、实验与数据。
鼓励发明:颁布《专利鼓励法》,凡有能造利国利民之新式器械、改进工艺、培育良种者,经格致院验证有效,由朝廷授予“专利凭照”,许其专营获利若干年,或给予重奖、授予官职。
刊行学报:创办《格致汇编》(学术期刊),发表研究成果,促进交流。
与成立格致院相呼应,陈远在文化政策上,明确倡导“百家争鸣,实学为用”的风气。
他下诏改革科举内容,增加策论、算学、律法、农政等实用科目的比重。
在官学体系外,鼓励民间兴办书院、义学,讲授实学。
甚至默许一些有争议的学术讨论,只要不涉及颠覆政权、不伤风化,允许在一定范围内争鸣。
诏令一出,天下哗然。
守旧士大夫痛心疾首,斥为“以夷变夏”、“败坏人心”、“工匠之术,岂登大雅之堂?”但更多被科举压抑、有实学之才的寒门士子、能工巧匠、乃至不得志的学者,则如久旱逢甘霖,欢欣鼓舞。
许多人带着自己的着作、图纸、器物,从四面八方赶往北京西山,参加格致院的选拔考核。
徐光启以年迈之躯,欣然领命,将毕生搜集的西学书籍、自己与利玛窦等人合译的手稿,以及农学、水利心得,悉数贡献出来。
在他的主持下,格致院迅速聚集了一批奇才:
精于历算的李天经,
擅长火器与机械的孙元化,
从澳门聘请的精通数学、测量的耶稣会传教士汤若望、南怀仁,
民间巧匠薄珏,
甚至还有几位对种植番薯、玉米颇有心得的老农……
格致院内,很快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活跃景象:观星台上,望远镜对准星空,修订历法;实验室内,进行着金属冶炼、火药配比的测试;工坊里,匠人们按照新式图纸,敲打着改良的农具、水车零件;译书馆内,烛光常明,中西学者争论着某个数学定理的译法;试验田里,来自南美洲的土豆、番薯与本地作物进行着对比种植……
尽管阻力重重,嘲讽不断,但“格致”之风,已如星星之火,开始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点燃。
一些务实的地方官员,也开始尝试将格致院的一些初步成果,如新式犁、水车、施肥法,在本地推广。
科学院成立,百家争鸣现。
陈远以超越时代的眼光,试图为帝国植入科学与理性的基因。
格致院的设立,不仅仅是一个研究机构,更是一种象征,象征着这个新王朝对知识、对技术、对创新前所未有的重视。
它打破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单一价值取向,为“启明盛世”注入了探索未知、改进世界的强劲动力。
然而,新思想的传播、新技术的应用、新政策的推行,离不开高效的信息传递与舆论引导。
陈远深知,在变革的时代,必须掌握“喉舌”,于是,一项全新的宣传工具应运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