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前方,‘景门’转‘杜门’!走‘之’字!快!那里的地气在塌陷!”
张三爷双目赤红。
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他眼中的世界,是一片能量的海洋。
那条所谓的“生路”,比头发丝还要纤细。
并且,它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崩断、重组。
他每喊出一个字,嘴角溢出的鲜血就多一分。
这“燃血开眼”的秘术,看的不是风水,是天机。
消耗的是他自己的寿元。
“变阵!‘青龙摆尾’!”
陈义的吼声紧随其后。
简洁而充满力量。
义字堂七人闻声而动。
脚下步法瞬间变换。
扛在肩上的万钧巨棺,竟如同活物。
它在狭窄的通道内划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弧线。
精准地避开了一处从地面喷涌而出的赤红色地火。
地火带着硫磺气息。
火焰燎过。
跟在最后的一个摸金校尉躲闪不及。
他的裤腿瞬间化为灰烬。
吓得他魂飞魄散。
他连滚带爬地跟上队伍。
他们此刻行走的“路”,早已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墓道。
四面八方都是崩塌的岩石。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裂隙。
头顶是摇摇欲坠的穹顶。
他们仿佛行走在一场三维的俄罗斯方块游戏里。
所有的方块,都在以最快的速度砸向他们。
但诡异的是。
只要他们踏在张三爷所指的方位上。
那些致命的危险,便会恰到好处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这就是摸金校尉的“望气寻龙”之术。
与抬棺匠“八仙抬棺阵”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结合。
张三爷以寿元为代价。
他窥得天地混沌中的一线“虚”。
那是能量流转的缝隙。
而陈义则率领义字堂。
他扛着那口沉重无比、煞气冲天的青铜棺。
以“实”镇“虚”。
他将这道缝隙强行撑开,化为一条可供通行的“路”!
青铜棺内的地煞将军,此刻反而成了最关键的“工具”。
它那狂暴的能量,与外界混乱的地气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八仙抬棺阵就像一个精密的控制器。
它引导着这股力量。
让这支诡异的队伍,如同在惊涛骇浪中乘风破浪的冲浪手。
每一次都在浪尖上起舞。
“我操!老大!这他妈比在高速上开到二百八还刺激!”
胖三一张肥脸煞白。
汗水混着血水往下淌。
他却还有力气鬼叫:“咱们这趟活儿的报价是不是得重新算算?这得按航空航天标准收费了吧!每人还得加个太空意外险!”
“闭嘴!跟上步点!”
陈义厉声喝断。
“再多说一句,我把你扔下去当地基!”
胖三脖子一缩。
他立刻闭上了嘴。
只是嘴里还在小声嘀咕:“扔我下去?我这吨位,下去直接把路堵死了,大家一起玩完……”
跟在后面的摸金校尉们,一个个早已看傻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寻龙点穴、分金定穴,在今天这种天地之威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而这群在他们眼中只配出苦力的“执绋人”,却用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
他们扛着一口比山还重的棺材,在这片绝地中闲庭信步。
这哪里是抬棺?
这分明是在抬着一座移动的山。
它镇压着脚下这片即将颠覆的乾坤!
“哗啦啦——!”
就在此时。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液体流动的声音,从他们身后急速传来。
陈义目光锐利一凝。
那条暴走的水银河,竟然没有停留在祭台范围!
它如同有了生命一般。
化作一条银色的巨蟒。
它冲垮了沿途的一切阻碍。
它正循着他们这些“活物”的气息,汹涌而来!
河中。
那成千上万的汞尸,如同被牧人驱赶的羊群。
密密麻麻,前赴后继。
惨白的手臂在银色的浪涛中挥舞,朝着他们抓来。
“不好!是‘往生池’的阴气反噬!”
张三爷面色骤变。
“升仙树一倒,镇不住这些东西了!它们要找替死鬼!”
水银巨浪的速度极快。
转眼间就追到了队伍的末尾。
“啊!”
一个跑在最后的摸金校尉脚下一滑。
他瞬间被银色的浪头卷住。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浓硫酸里。
在一阵青烟中迅速消融。
连骨头都没剩下。
“快!快跑!”
其他人吓得亡魂皆冒。
拼了命地往前冲。
“前方!三百米!‘死门’断崖!没路了!”
张三爷看着前方的景象。
他发出了绝望的呐喊。
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
它宽达百米。
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它彻底截断了去路。
而张三爷眼中那条纤细的“生路”,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断崖边。
前有绝路,后有追兵!
“胖三!迎宾棺!”
陈义的声音在这一刻,冷静得可怕。
“得嘞!”
胖三应了一声。
他反手就将一直背在身后的那口百年柳木迎宾棺给卸了下来。
“开棺!”
陈义在喝。
大牛怒吼一声。
他松开一只扛着青铜棺的手。
转身一掌拍在迎宾棺的棺盖上。
“砰!”
棺盖应声而开。
一股纯阳吸力自黑洞洞的棺口喷薄而出。
那汹涌而来的水银巨浪,在接触到这股吸力的瞬间。
它竟如同被无形的堤坝挡住。
前进的势头猛地一滞!
一些冲在最前面的汞尸,甚至被硬生生从浪涛中扯了出来。
惨叫着被吸入棺中。
瞬间化为青烟。
迎宾棺,竟凭一己之力,暂时挡住了这“往生池”的反噬!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迎宾棺的力量虽强。
但水银河中的阴煞之气无穷无尽。
它撑不了多久。
“八爷!怎么办?”
猴子急得满头大汗。
陈义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百米宽的断崖。
他又看了看肩上这口躁动不安的青铜巨棺。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义字堂的兄弟,怕死吗?”
他忽然问道。
“八爷你说啥呢!跟着你,阎王殿咱都敢去掀了他的桌子!”
大牛瓮声瓮气地吼道。
“就是!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干就完了!”
兄弟们的回应,没有半分犹豫。
“好!”
陈义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那今天,就让摸金门的各位爷,见识见识,咱们抬棺匠的规矩里,最霸道的一条!”
他深吸一口气。
对着所有人,吼出了那个连义字堂的祖师爷都只敢记录在册,却严令后人轻易尝试的禁忌之招。
“八仙抬棺最终式,第二段——”
“仙!人!搭!桥!”
话音未落。
他猛地一跺脚。
整个八仙抬棺阵的气机瞬间逆转。
八人不再是“扛”,而是变成了“托”!
他们将全身的阳气,连同【炎黄令】的紫金龙气。
全部灌注到青铜棺的底部。
形成了一股恐怖的向上推力。
“猴子!老七!缚龙索!”
猴子和老七反应极快。
他们闪电般从腰间解下那两条浸泡过黑狗血的粗大绳索。
一端死死缠在自己手臂上。
另一端则扣在了青铜棺两侧的兽首铜环上。
“你要干什么?!”
张三爷看着这一幕。
他忽然有了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陈义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
朝着断崖的对岸,发出了石破天惊的怒吼。
“都给老子抓稳了!”
“送——侯!爷——过——河!”
“轰!”
一声巨响!
那口重逾万钧的青桐巨棺,在八人合力形成的恐怖推力下。
它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巨石。
竟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它脱离了他们的肩膀。
腾空而起!
它化作一道青黑色的残影。
划破了黑暗的墓穴空间。
它朝着百米之外的断崖对岸,狠狠地飞了过去!
在它身后。
两条绷得笔直的“缚龙索”,就是它与这个世界的唯一连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神话般的一幕。
用一口封印着绝世凶物的棺材。
当做飞索的锚点。
在百米宽的绝命断崖上。
搭建一座通往生天的桥梁!
这哪里是抬棺匠?
这他妈是疯子!
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
“轰隆!”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
青铜巨棺带着万钧之势,重重地砸在了断崖对岸的岩体上。
整个山体都为之剧震。
无数碎石簌簌落下。
棺材的边角,深深地嵌入了坚硬的岩石之中。
稳住了!
两道横跨深渊的“缚龙索”,在半空中绷得笔直。
它们闪烁着被阳气浸染的淡淡金光。
一座由棺材和绳索组成的,通往生门的桥。
就这么以一种最狂野、最霸道、最不可思议的方式。
它横亘在了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