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博尔的询问,玛莎的身体明显颤斗了一下,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围裙的边缘,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斗。
“哭声,那天晚上,我睡得正熟,突然就被一阵一阵女人的哭声惊醒了。”
“那声音太凄惨了,就象有人在哭自己的丈夫、孩子,又象在哭自己的命,我吓得躲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
她咽了口唾沫,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
“然后我又有些好奇,可那声音太象人了。我鼓起勇气,偷偷从窗户缝往外看了一眼。”
“月光下,村外那片林子的边缘,确实有个有个模糊的身影。看不清楚是男是女,也看不清楚穿什么衣服,就那么站在那里,好象在朝村子这边看,我吓得赶紧缩回被子里,一整晚都没敢合眼。”
玛莎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哽咽。
“第二天,我把这事告诉了邻居,大家都不信,说我可能是做噩梦了。可到了第二天晚上,那哭声又来了!”
“而且不止我一个人听到,好几户人家都听到了!从那以后,每天晚上,只要那哭声一响,村里的狗啊鸡啊就开始叫,吵得人睡不着。”
“有几家的牲口,莫明其妙就死了,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大家都说,是那东西在吸牲口的魂儿!”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和困惑。
“最奇怪的是,这一个星期,那东西有时出现,有时又整晚都没动静。”
“而且只要你们蜜酒镇的冒险者一过来,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们一走,她就又会出现,就象知道有人在抓她一样!”
说到这里,玛莎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村长,博尔先生,你们一定要帮帮我们啊!再这样下去,村子里的牲口都要死光了,大家晚上也不敢睡觉,白天干活都没精神,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博尔听完玛莎的讲述,心中猛地一震,眉头紧紧皱起。
“只要冒险者一过来,她就消失?一走就又出现?”
这听起来,完全不象是普通的幽魂行为!
幽魂虽然有一定的本能和执念,但它们的行动模式往往是固定的、重复的,比如在死亡地点徘徊,或者在执念所在的地方出现。
它们不会知道有人来抓它们,更不会刻意躲避!
能够根据外界情况调整自己的行为,甚至判断威胁并主动隐藏,这已经是高度智慧的表现了!
而亡灵生物,越是拥有思维和智慧,其危险系数就越高!
因为它们懂得策略、懂得隐藏、懂得狩猎。
“这真的是刚生成的幽魂吗?”
博尔在心中自问。
“还是说是某种更高级的亡灵?或者根本就不是亡灵?”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如果那东西真的如此狡猾,能够感知到冒险者的到来并提前隐藏,那之前的两个冒险者无功而返,也就说得通了。
问题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目的是什么?仅仅是吓唬村民?还是有更深层的意图?
玛莎见博尔沉默不语,以为他不信,连忙补充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村长可以作证!村里好多人都看到了!那东西真的会躲!”
老巴尔也点点头,语气沉重。
“玛莎说的没错。之前来的那两个冒险者,确实什么都没发现。可他们一走,那哭声就又回来了。村里人都说,那东西成精了。”
博尔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沉默可能让玛莎更加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可靠。
“玛莎女士,您别太担心。我相信您说的。那东西确实有些古怪,但既然我接了任务,就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您先安心休息,晚上我会在村里蹲守,看看能不能抓住它的尾巴。”
玛莎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黯淡下来。
“可是它要是知道你在,会不会就不出现了?”
博尔摇摇头。
“我会想办法隐蔽自己。而且,就算它今晚不出现,我也能通过其他线索找到它。您放心。”
玛莎勉强点了点头,但眼中的恐惧并未完全消散。
博尔和老巴尔又安慰了玛莎几句,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走出玛莎家,路上,老巴尔叹了口气,问道。
“博尔先生,今晚你打算怎么办?是去林子里蹲守,还是在村里?”
博尔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先在村里吧。如果那东西真的能感知到冒险者的存在,我去林子反而会打草惊蛇。不如在村里找个隐蔽的地方,暗中观察。”
老巴尔点点头。
“那今晚你就在我家住下吧。前两个冒险者也是这样的。我家还有一间空房,虽然简陋,但总比露宿强。”
博尔没有推辞,点头道。
“那就麻烦村长了。”
距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博尔不想浪费时间,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在木头村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猎到点什么,顺便熟悉一下周围的地形和环境。
他告别了老巴尔,独自一人背着弓,沿着村子外围的小路,朝着灰森林边缘的方向走去。
这里的地形他已经大致熟悉村子西北侧是通往蜜酒镇的小路,南侧是农田和牧场,西侧和北侧则是茂密的树林,也就是哭声来源的方向。
博尔没有深入树林,而是在边缘地带徘徊,一边观察地形,一边查找可能的猎物。
下午大部分野兽都躲了起来,但总有一些胆大的或者饿极了的家伙会冒险出来觅食。
他的耐心很快得到了回报。
在一片灌木丛的边缘,两只肥硕的灰松鼠正在地上翻找着掉落的坚果,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博尔屏住呼吸,缓缓抽出箭矢,搭在弓弦上。
他没有立刻拉弓,而是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其中一只松鼠停下动作,警剔地抬起头四处张望的瞬间。
“嗖!”
箭矢破空而出,精准地穿透了那只松鼠的脖颈。
另一只松鼠受惊,刚要逃跑,第二支箭已经紧随而至,将它钉在了地上。
“还不错。”
博尔走上前,捡起两只还在抽搐的松鼠,熟练地拧断它们的脖子,然后挂在腰间的皮带上。
这两只松鼠虽然不大,但肉质鲜嫩,烤着吃或者炖汤都不错,也算是给老村长家添个菜。
接下来的时间里,博尔又沿着村子周围转了一圈,确认了几个可能的观察点和蹲守位置,还顺手采集了一些可以用来掩盖气味的草。
天色渐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了橙红色,他才拎着两只松鼠,朝着老巴尔家的方向走去。
当他推开老巴尔家的院门时,院子里已经热闹了起来。
一个身材魁悟、皮肤黝黑的年轻汉子正在劈柴,一个稍显瘦弱但同样结实的青年在喂鸡,两个穿着粗布衣裙、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妇人正在厨房门口择菜、洗菜,还有一个十六七岁、扎着麻花辫、脸蛋红扑扑的姑娘,正蹲在井边打水。
听到开门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齐刷刷地看向博尔。
短暂的沉默后,那个劈柴的汉子率先开口,声音洪亮。
“这位就是来帮我们村解决那哭声的冒险者吧?我是老巴尔的大儿子,巴尔克!这是我弟弟,巴尔森!”
那个瘦弱些的青年也笑着点点头。
“你好,博尔先生。村长跟我们说过你。”
博尔就说道。
“这两只松鼠就算是晚上加餐。”
两个妇人也笑着打招呼,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长一些的走上前,接过博尔手中的松鼠,眼睛一亮。
“哟!还带了猎物回来?正好,今晚加个菜!”
那个打水的姑娘则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小声说道。
“博尔先生,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就在东边那间。晚饭马上就好。”
博尔被这热情的一家人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
“打扰了。这两只松鼠,算是我的住宿费。”
“嗨!说这个就见外了!”
巴尔克拍了拍博尔的肩膀,力道不小。
“你能来帮我们村解决那哭声,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别客气!我父亲说了,你是个有本事的,肯定能抓住那东西!”
巴尔森也附和道。
“就是!前两个冒险者什么都没发现,灰溜溜地走了。希望你能帮我们揪出那装神弄鬼的家伙!”
两个妇人已经拎着松鼠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那个姑娘则给博尔端来了一碗热茶,让他先休息。
博尔接过茶,道了声谢,心中有些感慨。
老巴尔这一家子,虽然生活条件一般,但待人热情真诚,让他这个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猎人,也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属于家的温暖。
“你们村最近除了那哭声,还有什么异常吗?”
博尔一边喝茶,一边问道,试图从这家人嘴里挖出更多线索。
巴尔克想了想,摇摇头。
“除了那哭声和死了几头牲口,倒也没别的。就是村里人晚上都不敢出门了,连上厕所都得结伴。尤其是村西头那片林子,现在根本没人敢靠近。”
巴尔森补充道?
“对了,前两天村里有个人晚上喝多了,非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哭,结果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躺在村口,昏迷不醒,到现在还没醒过来。村里人都说,他是被那东西勾了魂儿。”
博尔眉头一皱。
“昏迷不醒?现在人在哪儿?”
“在村医那儿。”
巴尔克说道。
“你要去看看吗?”
博尔点点头。
“吃完饭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
正说着,老巴尔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博尔已经回来了,笑着说道。
“博尔先生,回来了?正好,晚饭马上就好。今晚咱们好好吃一顿,养足精神,晚上蹲守!”
很快,晚餐就准备好了。
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胜在丰盛、热乎。
炖菜里加了博尔带回来的松鼠肉,香气扑鼻还有自家种的蔬菜、腌制的咸菜、刚烤好的黑麦面包,以及一壶自家酿的果酒。
老巴尔一家围坐在桌旁,热情地招呼博尔,席间,大家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博尔一边吃着,一边观察着这一家人。
老巴尔的大儿子巴尔克性格豪爽,二儿子巴尔森心思细腻,两个儿媳勤快能干,小女儿虽然害羞但懂事。
这样的家庭,在边境村庄里,算是难得的和睦美满。
“难怪老巴尔这么重视那哭声的事。”
博尔在心中暗想。
“这样的家,谁不想好好守护?”
晚餐结束后,博尔提出想去看看那个昏迷的村民。
老巴尔点点头,让巴尔克带路。
两人走出院子,朝着村医家的方向走去。
夜色已经降临,木头村的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的狗吠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博尔抬头看了看天空。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照得村子如同白昼。
这样的夜晚,那哭声会再次出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