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砸在地上，碎片溅到桌腿。黑帮头目站在破木桌前，脸绷得像铁块。他盯着照片上那个穿战术夹克的男人，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屋里没人说话。几个小弟缩在墙角，低着头。只有心腹还站着，眼镜片反射着头顶那盏铁皮灯的光。
“刚才传回来的消息。”心腹开口，“杨辰在夜店当众放话，说谁要钱就是找死。他还让人把收据寄给了三家竞争对手。”
头目冷笑：“他以为这样就能立规矩？”
“不止这个。”心腹声音压低，“雷震踹门的时候一句话没说，直接动手。北狼社三个主力，十分钟内全被打趴。监控里看，他动作干净利落，不是普通打手能有的身手。”
头目抓起桌上的另一张照片，甩在地上：“再厉害也是人。我又不是没对付过硬角色。”
心腹没动：“可这次不一样。那家夜店的合同、安保、水电，全换了新公司接手。法人代持，资金绕了三层壳。这不是一般人能操作的事。他在布局，而且早就准备好了。”
头目慢慢坐下，手指敲着桌面。节奏很慢，一下一下，像是在数心跳。
“你觉得我该退？”他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心腹摇头，“我是说，不能按老办法来。以前我们靠人多，靠狠，但现在对面不跟你碰正面。他敢公开叫板，说明不怕查。如果我们硬上，只会暴露更多。”
头目点了根烟，火光照亮他左脸那道疤。他吸了一口，吐出烟雾：“那你告诉我，怎么办？让他在这条街上站稳？让所有人都知道，惹了北狼社的人还能活得好好的？”
“我们可以换方式。”心腹说，“先查清他的弱点。有没有家人，有没有固定路线，身边常出现什么人。只要找到空档，机会就有。”
“等？”头目笑了，“等他防得更严？等他把整条街都换成自己的人？”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一把扯下挂在钉子上的海报。纸上写着“北狼社三年发展规划”，下面列着扩张计划和收入目标。他看都没看，直接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从今天起，这条街不能再让他太平。”他说，“我不跟他拼后台，也不跟他比资源。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底层的手段。”
心腹皱眉：“你是想……用外人？”
“对。”头目转身，眼神冷下来，“保镖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一世。他总有出门的时候，总有放松的时候。我们不用亲自出手，花钱就行。”
“十万买一条胳膊，五十万买一条命。”他说，“江湖上有的是缺钱的亡命徒。只要做得干净，谁能查到我们头上？”
心腹沉默片刻：“可一旦开了这个头，事情就收不住了。杀人和打架不一样，性质变了。”
“早就不一样了。”头目打断他，“是他先撕脸的。他当众打我们的脸，还想让我们装没事？他以为自己是谁？”
他拿起打火机，“咔”地点燃，火光映在他脸上。
“我给你三天时间。”他说，“去摸清他每天的行踪。什么时候出门，走哪条路，有没有固定司机，身边几个人。还有，查他身边的女人。男人可以不怕死，但怕身边人出事。”
心腹没动：“老大，你要清楚后果。这种事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
“我知道。”头目盯着火焰，“所以我才让你来做。你比我冷静，也比我懂怎么藏事。我不需要你动手，我只需要你知道怎么做最安全。”
心腹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又戴上。
“我会安排。”他说，“但有两个条件。第一，行动必须由第三方执行，不能有任何资金流向我们这里。第二，不能动女人。如果牵扯到无辜，事情会失控。”
头目看着他：“你在教我做事？”
“不是。”心腹直视他，“我在帮你活着。”
两人对视几秒。头目忽然笑了：“行，我答应你。不动女人，不留痕迹。只要他尝到苦头，知道不该惹的人别碰，这事就算完。”
心腹点头：“好。那我现在就开始联系人。先找两个可靠的中间人，通过地下渠道发布消息。价格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太高引人注意，太低找不到真狠人。”
“你定。”头目坐回椅子，“我要看到结果，越快越好。”
心腹转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时，他又停下。
“还有一件事。”他说，“刚才我收到线报，那个雷震，不是本地人。他来的那天，有人看到他从一辆无牌越野车上下来。车是黑色的，没有标识，但轮胎上有特殊纹路。”
头目抬眼：“什么意思？”
“那种纹路，常见于特种部队用车。”心腹说，“他在军队待过，可能还不短。这种人不好对付。如果我们要动手，就不能只靠一个杀手。得让他时刻处在压力下，精神松懈，才有机会。”
头目冷笑：“再强的兵，脱了军装也是普通人。他吃喝拉撒，照样睡觉。只要他不是铁打的，就有破绽。”
心腹没再说什么，拉开门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头目一个人。他坐在桌前，盯着地上碎裂的酒杯。玻璃渣散在照片旁边，正好盖住雷震的脸。
他伸手捡起一块碎片，边缘锋利。他在拇指上划了一下，血立刻冒出来。他看着血珠往下滴，一滴，两滴，落在水泥地上。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小弟探头进来：“老大，下一班岗的人到了。”
“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头目说，“今晚所有人轮班加一倍。盯紧那家夜店，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报。”
小弟应了一声，赶紧退出去。
头目把碎片扔进垃圾桶，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只说了一句：“我要见老k，明天中午之前。”
挂断电话，他站起身，走到墙角的保险箱前。输入密码，打开柜门。里面没有钱，也没有枪，只有一本黑色笔记本和一部老式翻盖手机。
他拿出手机，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显示无信号。这是专用联络工具，只能打给特定号码。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合上保险箱。
然后他走回桌前，拿起那张被血滴沾湿的照片。雷震的脸已经模糊，但他还是盯着看了很久。
最后，他把照片折起来，塞进夹克内袋。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事情不会再是街头斗殴那么简单了。
他也知道，一旦迈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退路。
但他不在乎。
他只记得自己被人当众打脸的感觉。
他只想要那个人付出代价。
屋外风声渐大。远处传来几声狗叫。仓库大门紧闭，门缝里透不进一点光。
头目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巷子。
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他知道，有些人，就喜欢在黑暗里活动。
而他，现在要请这些人出场了。
他摸了摸左脸的疤，那是五年前一场火并留下的记号。当时他被人围在巷子里，挨了三刀，最后反手割断对方喉咙才活下来。
他活下来了。
他也学会了怎么杀人。
现在，他要把这些本事，全都用在杨辰身上。
他转身离开窗户，走到桌前点燃一支烟。
烟雾升起来，遮住了他半边脸。
他坐着没动，眼睛盯着门的方向。
等心腹回来。
等计划开始。
等第一笔交易落地。
他知道，这场仗不会轻松。
但他更知道，有些事，必须做。
哪怕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