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刮得紧,巷口那盏路灯闪了两下,灭了。黑帮据点的铁门紧闭,门缝里透出一点光。屋内烟味浓重,桌上还放着半杯冷掉的茶,烟灰堆在边缘,一根没掐灭的烟还在冒烟。
头目坐在桌前,手指搭在桌面,一下一下敲着。他刚打完电话,等心腹带回消息。外面轮班的人来回走动,脚步声断断续续。他知道今晚不会太平,但他不怕。他已经做了决定,也下了命令。
门是被一脚踹开的。
没有预兆,没有声音逼近,铁门直接从外侧炸开,门框扭曲,撞在墙上发出巨响。挂在墙上的挂饰被震落,砸在地上碎成几块。头目猛地抬头,手立刻往桌下伸去,想去按那个按钮。
可他还来不及碰到底。
一道黑影已经冲到面前,速度快得看不清动作。他的衣领被一把抓住,整个人腾空而起,后背狠狠撞上墙壁。喉咙发紧,呼吸瞬间被掐断。他双脚离地,视线晃动,只看到一双眼睛——冷得像冰,没有情绪。
是雷震。
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甩出去,重重摔在水泥地上。后脑磕地,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他张嘴想喊,却只能咳出一口血。肋骨处传来钝痛,像是裂了。他撑着地面想爬起来,手臂一软又跌回去。
雷震站在他面前,没有动。战术靴踩在地砖上,一步,一步,靠近。他低头看着头目,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杨总说,你最近想花钱买他身边人的命?”
头目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嘴唇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雷震没等他回答。一只手再次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背抵墙。这次他看清了对方的脸——棱角分明,眼神像刀,左耳一道旧疤从耳垂划到下颌。他闻到了一股味道,不是汗,也不是火药,是铁锈一样的气息。
“你雇人?”雷震问。
头目摇头,声音卡在喉咙里。
“你说不说都一样。”雷震松开手,右拳突然挥出,停在他脸前三寸。拳风擦过皮肤,头目本能地闭眼,额头冒出冷汗。
下一秒,他被狠狠摔在地上。这一下是肩胛骨先着地,骨头发出闷响。他蜷缩起来,嘴里溢出血丝,手指抠进地缝。他想叫人,可嗓子发不出声。门外没人进来。守在外面的人,一个都没出现。
雷震转身走到门口,环视屋里。照片还贴在墙上,是他和手下在酒楼的合影。桌子上有笔记本,翻开的一页写着“行动预算”。保险箱在墙角,门没关严,露出一角黑色封皮的本子。
他什么都没碰。
只是站着,看了一圈。然后慢慢转回身,看向地上挣扎的头目。
“再敢动夜店,”他说,“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语气很平,没有怒意,也没有威胁的腔调。可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扎进头目的脑子里。
他撑着地面,终于勉强坐起来。嘴角流血,头发乱了,西装领子歪斜。他抬头看雷震,眼神里全是恐惧。他想说话,想求饶,可他知道,这种人不会听。
雷震转身往外走。脚步沉稳,没有回头。他穿过破碎的门,走入黑暗。风从巷口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纸片。远处传来几声狗叫,接着又安静下去。
据点里没人追出来。
几个守卫倒在院子角落,一个捂着脖子,一个抱着胳膊,还有一个趴在地上不动。他们是在雷震进门前被解决的。没人看到过程,也没人发出警报。其中一个手里还握着对讲机,屏幕亮着,信号正常,但没人说话。
屋里灯还亮着,照在头目的脸上。他靠墙坐着,喘着气。血从嘴角往下滴,落在衬衫上。他抬手摸了摸脸,手指沾了血。他低头看,又抬头看门口。
门破了。
风吹进来,把桌上的纸吹得翻页。那页写着“杀手报价”,上面用红笔圈了两个数字:十万,五十万。
他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笑声很小,断断续续,像是哭。
然后他抬起手,把那页纸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他慢慢挪到桌边,伸手去够抽屉。拉开,拿出一瓶药。药片倒进手心,他直接塞进嘴里,干吞。药卡在喉咙,他咳了几声,眼泪都出来了。
他又摸出手机,屏幕碎了,但还能用。他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按了拨出。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了。
“是我。”他说,声音沙哑,“计划取消。”
对方说了什么,他没听完就挂了。手机被他扔到桌上,滑落到地上。
他靠着桌子,慢慢滑坐下去。后背贴着墙,腿伸直。他抬头看天花板,上面有水渍,形状像一张人脸。
他闭上眼。
屋外风更大了。巷子里的垃圾袋被吹起来,撞在墙上又落下。一辆车驶过远处街道,车灯扫过墙角,照亮了保险箱的把手。
箱门开了条缝。
里面除了本子,还有一部老式翻盖手机。屏幕黑着,没电了。
头目没动。他坐着,一动不动。过了很久,他抬起手,摸了摸左脸的疤。手指顺着疤痕滑到下巴,停下来。
他睁开眼。
屋里还是亮着灯。
可他知道,有些事已经变了。
他不再是这条街的老大了。
他连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都不知道了。
他伸手去够桌脚,那里藏着一把短刀。刀柄露了一截。他手指碰到冰冷的金属,正要握上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很稳。
一步,一步,靠近。
他手一抖,缩了回来。
门框外,一道影子投进来。
不是雷震。
是个穿灰夹克的男人,手里拎着个包。他走进来,看见地上的门,看见墙边的头目,看见满屋的狼藉。
他站住了。
头目抬头看他,嘴唇动了动。
“你怎么来了?”
男人没说话。他看了看四周,又低头看头目。他放下包,蹲下来,声音压得很低。
“我刚接到消息,北狼社三个主力被人打了。监控里看,是一个人动手的。”
头目没回应。
“我还听说,辰光cb换了安保公司,法人代持,资金绕了三层壳。这不是普通人能操作的事。”
头目还是不说话。
男人盯着他:“你是不是惹上不该惹的人了?”
头目慢慢抬头,看着他。脸上全是血,眼神却忽然变得狠了。
“我没惹。”他说,“是别人先动的手。”
男人皱眉:“谁?”
头目张嘴,正要说话——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
这次不止一个人。
由远及近,节奏整齐。
头目和灰夹克男同时转头看向门口。
门口站着两个人。
一个高个子,穿黑色战术服,戴战术手套。另一个矮些,手里拿着平板,正在查看画面。
高个子开口:“雷震刚汇报,任务完成。目标已震慑,无增援风险。”
矮个子点头:“通知后勤组,清理外围痕迹。无人机三分钟后抵达,执行区域封锁。”
他抬头看了眼二楼窗户,又低头操作平板。
“杨总指令,本区域进入一级监控状态,任何异常通讯立即拦截。”
高个子应了一声,拿出对讲机低声传达。
两人站在巷口,没有进屋。
屋内的头目看着他们,脸色一点点变白。
他终于明白。
这不是普通的报复。
这是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