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利斯坦震惊无比地看着詹德利。
他看到了青年眼中燃烧的火焰,那不再是学徒面对贵族时的畏缩,而是一种属于拜拉席恩的骄傲和愤怒,一种不愿再躲藏在阴影里的决绝。
詹德利迎着巴利斯坦震惊的目光,黑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更加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更大:“爵士,如果我父亲在天有灵,看到他儿子象个老鼠一样躲躲藏藏,眼睁睁看着他的王国被狮子撕碎,看着几十万人被野火烧成灰烬而无动于衷————他一定会失望透顶,拜拉席恩的锤子,不该生锈!”
巴利斯坦看着詹德利,看着这张年轻却棱角分明、此刻充满了无畏勇气的脸,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劳勃,那个在三叉戟河上挥舞战锤、一往无前的风暴之王。
一股久违的热流,混杂着无奈和一丝骄傲,涌上老骑士的心头。
那名岑佛德家族的骑士死死盯住詹德利:“你确定你是詹德利,劳勃国王的儿子?”
“我确定。”詹德利昂着头。
巴利斯坦缓缓站起身,直视眼前的岑佛德家族的骑士:“我是巴利斯坦·赛尔弥,先王劳勃的御林铁卫队长,我以骑士的荣誉和诸神之名作证,站在你面前的是劳勃·拜拉席恩国王的合法亲生血脉,詹德利·拜拉席恩。”
骑士失声惊呼,脸上彻底被震惊取代。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炸响在他耳边。
他身后所有的士兵都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紧紧握住武器,眼神充满了敬畏和难以置信。
酒馆里的人群更是瞬间炸开了锅!
骑士看着眼前一老一少,猛地单膝跪地:“岑佛德家族奉高庭的维拉斯·提利尔大人之命,查找劳勃国王的血脉,詹德利王子,巴利斯坦爵士,高庭恭候二位已久,请随我前往高庭,维拉斯大人必将以最高礼节迎接,河湾地的复仇之火,需要拜拉席恩来引领!”
高庭,这座被无数玫瑰与藤蔓缠绕的城堡,此刻却弥漫着冰冷的肃杀与仇恨气息。
在城堡深处,一个格外幽静的花园里,维拉斯·提利尔坐在轮椅上。
他瘦弱的身躯裹在柔软的丝绸长袍里,苍白的脸上几乎看不到血色,唯有一双眼睛深不见底,紧紧盯着站在他面前的詹德利和巴利斯坦。
维拉斯的声音很轻,如同叹息:“兰尼斯特用野火烧死了蓝礼,烧死了我的兄弟加兰和洛拉斯,烧死了我的妹妹玛格丽,烧死了我的祖母,烧死了我们河湾地几乎所有的花朵————”
他每说一个名字,声音就低沉一分,眼中的火焰就炽盛一分。
他的目光转向詹德利和巴利斯坦,声音怨毒:“那不是战争,王子殿下,爵士,那是屠杀,是对骑士精神最无耻的践踏,是对七国所有贵族秩序最彻底的背叛,兰尼斯特,他们不配称为人,他们沾污了七神赐予的土地!”
詹德利开口,黑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我父亲,劳勃国王,也是被他们————”
维拉斯咬牙切齿道:“是的,兰尼斯特的罪行,罄竹难书,他们的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我们河湾地,失去了国王,失去了无数贵族、骑士和士兵,我们的悲伤如同曼德河一样深,我们的愤怒如同夏日海啸般不可阻挡!”
他推动轮椅,缓缓靠近詹德利,仰头看着这个高大健壮的青年。
河湾地,七国最富庶强大的领地,将是你坚实的后盾,我们的金库为你开,我们的粮仓为你填满,我们复仇的刀剑为你而挥舞,詹德利·拜拉席恩,我,维拉斯·提利尔,以代理高庭公爵的名义,拥戴你为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及先民的国王,唯有你才能带领我们将兰尼斯特的狮子彻底撕碎,让凯岩城化为齑粉,为劳勃,为蓝礼,为所有惨死的冤魂讨回血债!”
詹德利站在那里,看着维拉斯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复仇火焰,感受到了一种巨大沉重的责任落在他身上。
他想起酒馆里佣兵的怒吼,想起巴利斯坦讲述的父亲劳勃的勇武,想起君临那几十万化为灰烬的冤魂————
他体内属于拜拉席恩的血液在这一刻轰然苏醒。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为了我的父亲劳勃,为了所有死于狮口和野火的亡魂,我,詹德利·拜拉席恩,接受你们的拥戴,此仇必报,血债血偿!
次日,高庭的圣堂钟声长鸣,宣告着新王的诞生。
仪式由高庭的一位神职人员主持。
詹德利换上了一身绣着金玫瑰镶边的宝冠雄鹿纹章罩袍。
当那顶临时赶工的黄金王冠,被修士戴在詹德利浓密的黑发上时,圣堂内所有河湾地的贵族、骑士和士兵代表,齐齐单膝跪地。
“詹德利国王万岁!”
“拜拉席恩万岁!”
“血债血偿,踏平西境!”
加冕礼结束后,高庭主堡的议事大厅内。
这里聚集着河湾地最后的力量,从君临逃回的蓝道·塔利伯爵,以及几十位失去封君、子侄或兄弟,胸中填满血仇的河湾地领主和骑士们。
他的大儿子山姆在战争开始,就被他扔到了长城上,而如今,他的继承人狄肯却死在了君临。
“陛下,维拉斯大人,诸位大人,眼泪和哀悼换不回逝者的生命,也填不平兰尼斯特欠下的血海深仇,我们坐在这里,每多耽搁一刻,狮子的獠牙就多一刻舔舐着我们的伤口,嘲笑着我们的软弱!”
他猛地踏前一步,右手重重拍在铺着西境地图的长桌上,震得墨水飞溅:“泰温的大军集中在河间地,我们必须立刻行动,用铁与火,用西境人的血与泪,来祭奠我们的亲人,我们的战士!我提议!大军即刻开拔,目标直指西境,我们要把兰尼斯特的腹地化为焦土,让每一个西境人的命来偿债!
焚烧劫掠,杀光烧光抢光!从金牙城到凯岩城,从秧鸡厅到兰尼斯港,让西境的每一寸土地都燃烧,让每一个流淌着狮子血脉的人,都品尝我们亲人所受的痛苦,让恐惧和死亡,成为兰尼斯特家族永恒的墓志铭,唯有让西境化为一片死地,才能洗刷我们河湾地的耻辱!”
“血债血偿!”
“烧光西境!”
“杀光狮子!谱写一曲兰尼斯特的雨季!”
大厅瞬间被狂怒的咆哮淹没。
失去亲人的痛苦和对兰尼斯特的刻骨仇恨华为浓浓的复仇烈焰。
詹德利坐在王座椅上,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吼声,体内属于劳勃的战斗渴望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