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尾随着玉如元，悄无声息地潜入青云门后山禁地。
夜色下的禁地格外寂静，与山门前灯火通明、偶尔还有弟子低声交谈的景象截然不同。
这里古木参天，月光被茂密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只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径蜿蜒通向深处。
玉如元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他避开几处明显有阵法波动的区域，脚步轻盈而迅捷，偶尔停下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后，才继续前进。
秦昭雪三人远远缀着，不敢跟得太紧。
她能感觉到禁地深处隐隐传来一种压抑而古老的波动，与幻境其他地方那种“日常”的鲜活感格格不入。
终于，玉如元在一处隐蔽的山壁前停了下来。
山壁上爬满了藤蔓，看起来并无异常。
但他只是伸手在几处特定的位置按了按，山壁竟无声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里面透出微弱的光芒。
玉如元闪身进入，山壁随即合拢。
秦昭雪三人立刻靠近。贺熙渊仔细检查山壁，眉头紧锁：
“有阵法残留的痕迹，很高明，若非亲眼所见，几乎无法察觉。”
“能打开吗？”老周问。
贺熙渊摇头：“强行破开有些吃力，而且这阵法给我的感觉，不完全是防护，更像是一种封印或禁锢。”
封印？秦昭雪心头一动。
难道这禁地里，关着什么？
就在他们犹豫是设法潜入还是另寻他路时——
毫无征兆地，眼前的一切，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
不是消失，而是替换。
眼前的禁地山壁、古木、藤蔓，如同褪色的画卷般迅速淡去，同时，明亮温暖的阳光、清脆的鸟鸣、远处鼎沸的人声瞬间填充了所有的感官。
秦昭雪猛地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又站在了之前那片可以俯瞰青云门全貌的山坡上！
脚下是青草野花，远处是灵气盎然的宗门景象，山门口那块“青云门”的白玉石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身边，贺熙渊和老周也和她一样，脸上带着瞬间的茫然和惊愕。
“怎么回事？”老周失声道，“我们怎么又回到这儿了？”
贺熙渊脸色铁青，迅速看向四周：“我们似乎被‘送’回了起点。”
秦昭雪抬头看天。
太阳高悬，位置与她第一次进入这幻境时几乎一模一样。
她迅速回忆了一下：他们跟随玉如元进入禁地时，已是深夜。
而现在，分明是清晨或上午。
时间倒流了？
或者说，这个幻境里的一天，结束了，然后又重新开始了？
“不对”秦昭雪喃喃道，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这幻境，它可能在重复。”
“重复？”老周瞪大眼睛，“你是说，这青云门的一天，在不断地重演？”
“恐怕是的。”
贺熙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所以那些弟子才会偶尔露出茫然，觉得‘少了点什么’，因为他们其实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相同的对话和行为了！”
这个推测让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一个不断重复同一天、所有人都如同提线木偶般生活的幻境？这比单纯的杀戮幻境更加诡异和绝望。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老周有些焦躁，“再去找那个玉如元？看看他今晚还会不会去禁地？”
“只能如此。”秦昭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而且，我们必须加快速度，我感觉这幻境对我们的影响，在加重。”
她的感觉没错。
当三人再次下山，试图寻找玉如元时，发现老周出现恍惚的频率明显增加了。
他好几次都差点跟着某个青云门弟子走向完全无关的方向，甚至有一次，他对着一个路过的陌生女弟子脱口而出“王师妹，你的药炼好了？”，吓得他自己脸色煞白。
贺熙渊的情况稍好，但秦昭雪也注意到，他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来对抗那种无形的引导，额角隐隐见汗。
而她自己那种被引导的感觉虽然存在，却极其微弱，如同隔着一层坚韧的膜，无法真正渗透进来。
其中原因，她尚且不知。
来不及细想，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玉如元。
然而，这一次的“循环”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当他们找到那片竹林后的山谷竹屋时，发现只有玉如缺一个人蹲在角落偷偷啃馒头，玉如元却不在。
等了许久，直到太阳开始西斜，才看到玉如元匆匆从外面回来，脸色比上一次循环时更加疲惫，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
他安慰了弟弟，指导修炼，一切似乎和上次一样，但秦昭雪敏锐地捕捉到，他偶尔会走神，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后山禁地的方向。
夜幕再次降临。
玉如元再次哄睡弟弟，站在屋外，望着月亮，脸上依旧是那种决绝的神情。
他再次走向后山禁地。
秦昭雪三人紧随。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再次抵达那处隐蔽山壁时——
眼前的一切，再次毫无征兆地切换！
阳光、鸟鸣、人声他们又回到了那个该死的山坡起点！
“他爹的！又来？！”
老周忍不住骂了一句，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连续两次时间跳跃带来的时空错乱感，加上幻境持续的侵蚀，让他精神有些承受不住。
贺熙渊呼吸也有些急促，他看向秦昭雪，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忧虑：
“秦道友，你似乎受影响最小？”
秦昭雪点点头，没有否认：“暂时还能抵抗。”
“这样下去不行。”
贺熙渊沉声道，“我们被困在这个循环里，每次刚要触及关键，就被重置。而每重置一次，幻境对我们的同化就加深一层。老周已经快到极限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这一次，当他们再次下山时，老周的状态明显更差了。
他几乎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陷入恍惚，眼神空洞，口中念念有词，全是些“该去巡山了”、“丹药该交了啊”之类的、属于某个青云门弟子的台词。
贺熙渊需要不停地低声喝醒他，才能让他勉强保持一丝清醒。
更糟糕的是，这一次，他们在寻找玉如元的过程中，竟然意外地发现了风行师兄！
他就站在青云门一处偏僻的演武场边缘，眼神空洞，正一丝不苟地重复着几个基础的剑招动作，一遍又一遍，如同周围那些沉浸在“日常”中的青云门弟子一样。
吴晗意依旧不见踪影。
“风行师兄！”贺熙渊上前低呼，试图唤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