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知韫隔日就见了两人。
她先是看向李汉升,这是个老熟人,为人勇武,略显莽撞。
而后把目光看向他身后的李响。
是个武吏出身,本事一般,胜在听从调遣。
这些年倒是不得志,之前一战因他不懂变通,错失良机,导致大败,已经十多年未得晋升。
这种人用得好,是个听话的手下。
用不好,怕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沉知韫没说什么废话,当即给两人安排了任务。
“这次剿匪的范围大了不少。”
她指着舆图,说话时神情凌冽,语气从容,叫人信服:“你们看这边,朔风南侧禹州和青州两处都有发生暴动,百姓弃城而逃。”
“有些化作流民,逃亡安定之地,有些就蛰伏在附近,以抢劫打掠为生。”
“正因如此,这一块地方,流民作乱极其严重。”
沉知韫回去的路上,接连遇到四五股不下千人的流民,正因如此,他们眼馋队伍里的财物和粮草,才合力杀来。
事后,陈玄文直接叫人砍下为首几人的头颅,将其悬挂在前方骑兵的马上。
正因看到这一幕,陈屹川才忍不住作呕。
沉知韫这次要做的,就是平荡周围的劫匪。
那些未杀人的流民,倒是能放过一马,若是早已杀人,放出去日后徒生祸乱,还不如当场斩杀。
她花了两盏茶的功夫,和两人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李汉升对此早有准备。
至于李响,他认真听完,确认了自己的任务之后,也下去做准备。
这次战事既是沉知韫所需,也是他的扬名之举,他自然极其重视。
另一边,宋知节汇报完这段时间朔风城的兵马、将士情况之后,沉默一瞬。
陈玄文抬眸看了他一眼,看出了什么:“你想说什么?”
宋知节轻咳一声:“听说了夫人想要亲自领兵去剿匪一事,心有迟疑。”
“哦,这事。”
陈玄文示意他无需担心:“夫人得了岳丈的几分真传,耳濡目染,也会得不少兵法。”
“之前对战勃律,不赢得漂亮?”
话虽如此,但那次是守城战,倚靠着朔风城千百年不断累实的城墙,起码占着六分的胜算。
这次主动出城剿匪,谁知会有怎样的危机?
情况难定啊。
陈玄文自然也想到这层:
“再说,还有李汉升在。”
“他虽偶尔莽撞,但知韫性子谨慎,倒是互补。”
“再说,派给他们足足有三千人,总不会叫她出事。”
宋知节笑道:“看来将军极其信任夫人。”
闻言,陈玄文一顿。
信任吗?
虽是阴差阳错,但他们也做了四年的夫妻,如今她知晓了自己最大的秘密,确实信任。
否则,她早该悄悄丧了命。
想到这,陈玄文眼神晦涩下来。
不再说这话,反而提起另一事。
“沉行之现在在哪了?”
“刚刚斥候来报,说是还在百里之外,算上时辰,差不多了。”
闻言,陈玄文起身。
“走吧,该去迎接他了。”
只是陈玄文过去时,沉知韫早已等到兄长。
远远的,她看着兄长的模样,见他行动自如,神色自然,当即心中松了口气。
遥遥招手。
沉行之率领一众将士策马奔来,扬起无数尘埃。
他下马时,呼吸还有些急促,上下打量着妹妹的模样:“回来了?”
都已不是十多岁的年纪,两人都沉稳许多。
再欢喜,也只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次回来,怕是得在朔风再待几年。”
话落,沉知韫视线越过他,落到他身后几位将领身上。
沉行之察觉到什么,主动和她一一介绍。
他们客气地行了礼,沉知韫也记下他们的名字和模样。
“在京城时,我私下听到一件秘闻,要与兄长说。”
她压低声音,左右看了一眼,见周围嘈杂且人多,便道:“等会回去再和兄长说。”
沉行之应好。
沉知韫又好奇地问:“兄长这次出征,结果如何?”
闻言,他眉头微紧,想来这次情况颇为棘手:“戎狄那边的情况,是我疏忽大意了,倒是每每叫赤那得逞逃离。”
他并未对外透露自己打探到细作之事。
沉知韫却劝慰:“这事急不得,说不定赤那他另有……”
馀光瞥过去,见远处陈玄文走来,顿时神色一敛。
沉行之见她停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微微挑眉:“将军来了。”
他还不知道陈玄文一事。
沉知韫并未和他说过。
陈玄文先是看向沉行之,朝他拱手,温和道:“兄长一路辛苦。”
沉行之却带着惭愧之色,表明自己并未抓捕赤那。
陈玄文当然不会介怀什么,反倒当着宽慰他。
两人一来一往,气氛融洽。
沉知韫冷眼看着。
兄长对他少了几分警剔之心。
难怪上辈子被他耍得团团转。
陈玄文话语一顿,转而看向沉知韫:“你和李校尉等人可联系过了?什么时候出动?”
沉行之也看她。
这话是什么意思?
沉知韫先是和兄长解释:“我打算亲自带兵前去捉拿劫匪。”
又对陈玄文道:“后日午间便出发。”
“也好。”
他应了一声:“这几日收拾一番,带上几日粮草也差不多。”
沉行之却有些担忧:“你亲自带兵?这不是小事,交代好手头事务,我陪你一起去。”
闻言,沉知韫却拒绝了。
她有底气,也有自信。
或许旁人看她,觉得这次多是胡闹之举,或许这次率兵出征,怕是没什么收获,可她不觉得。
皆因她心有底气。
沉行之却没应。
若是他没有回来也就算了。
可他得知这事,怎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如此危险。
见状,沉知韫沉默片刻,也不拒绝。
是她想差了。
设身处地,自己一向娇弱的妹妹突然要带兵去剿匪,自己也会担心。
既然如此,那不如叫兄长安心。
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事要解决。
她目光一顿,看向兄长身后的那些将领。
这次,必须得把叛徒之事找出来。
想到这,沉知韫主动叫兄长私下谈话。
“兄长,你这时候可有空?”
闻言,沉行之应好,先是叫过亲兵,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随即和陈玄文示意。
陈玄文似有所动:“要去哪里?”
沉知韫道:“自然是兄妹间有要事说。”
回到书房,沉知韫叫佩兰守在外头,又叫紫苏远远带人巡逻在外,以防有任何人接近。
安排得这么严密。
沉行之看在眼中:“是什么事情?”
沉知韫道:“你上次说朝中有叛徒一事,我有线索了。”
这话一出,沉行之变了脸色。
他自己起身去外头看了一圈,又转而检查了窗外的情况,见一切无恙,才压低声音:
“你是从何得到的线索?可有把握?”
顿了顿,他又道:“可是将军打探出来的?”
闻言,沉知韫一顿。
“不是。”
“这消息我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