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在她身后发出沉闷的响声,叶清欢整个人撞上去,右手还死死攥着那根银针。四个人已经扑到近前,刀风贴着她的耳朵划过,削断了一缕发丝。
她没时间回头,脚下一滑,顺势滚向左侧。砖地上满是碎石和枯草,肩膀擦过地面,火辣辣地疼。活尸的手从背后抓来,指甲刮在她后颈,留下一道湿痕。
她翻身坐起,把银针甩向活尸眼眶。那东西动作一顿,但没有倒下。另外两人一左一右逼近,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
头顶破风声响起,那个从屋顶跃下的黑衣人再次俯冲,弯刀直取她咽喉。她抬手去挡,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立刻涌了出来。
她咬牙往后缩,背靠残墙,呼吸越来越急。腿上的伤裂开了,血顺着裤管往下流,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药罐贴在腰侧,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
眼前画面一闪。
一间昏暗密室,墙上挂着机关图。一个穿灰袍的人站在图前,左手无名指沾着红漆,在三处标记上点了点。其中一处正对着墙后某个角落,旁边刻着半截旧梯。
画面只持续了短短几息,随即消失。
她喘了口气,脑子还在回放刚才看到的东西。不是幻觉,太清晰了。那人转身时袖口露出一角刺青,像是缠绕的蛇形。
外面的脚步又近了。
她猛地低头,躲过横扫而来的刀锋,同时将最后一根完好的银针射出。针尖精准扎进左侧活尸膝弯的旧伤处,那东西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她趁机翻身,扑向身后那堵残墙。手指在砖缝间快速摸索,终于摸到一块松动的地砖。她抽出匕首,插进缝隙用力一撬。
“咔”一声轻响。
砖石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里面黑漆漆的,透着一股霉味。
她来不及多想,直接钻了进去。
刚爬进去不到两丈,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追到了洞口,弯刀劈在砖沿上,火星四溅。
她继续往前爬,地道狭窄潮湿,泥土蹭在脸上,嘴里都是土腥味。腿上的伤被摩擦得更重,每一次移动都像有刀在里面搅。
爬了十几步,她停下,从怀里掏出驱邪散,反手撒向身后通道。粉末落在地上,遇空气微微发亮,发出“嗤”的一声。
追兵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抓紧时间往前挪,直到地道尽头出现一道斜坡。她用匕首在土壁上挖出几个落脚点,手脚并用地爬上去。
头顶是块腐朽的木板,推开后露出一片荒园。月光照在枯菜畦上,四周静得听不见人声。
她翻出身,滚进一排倒塌的篱笆后。这里像是城西的贫民区边缘,房子大多塌了,野草长得比人还高。
她靠在断墙上喘气,手按住腿上伤口。血还在流,布条早就浸透了。她撕下外袍下摆重新包扎,手指抖得几乎系不住结。
药罐还在发热,但不像刚才那样剧烈。她伸手摸了摸,罐身微温,像是烧过之后剩下的余热。
她闭眼回想刚才看到的画面。
红漆标记的位置、旧梯的方向、蛇形刺青……这些都不是巧合。那个人七日前亲自来过,说明这地方很重要。他们不是临时守在这里,而是等她很久了。
她靠着墙慢慢站起来,脚刚落地,远处屋顶闪过一道黑影。
她立刻蹲下,藏进篱笆深处。
脚步声从巷口传来,两个人分头走,一个快一个慢。前面那个脚步急促,踩得瓦片直响。后面那个走得稳,每一步间隔几乎一样。
她屏住呼吸,从发间取下听诊簪,轻轻贴在身旁断墙上。
声音顺着墙体传过来。
左边那人低声说:“她受了伤,跑不远。”
右边那人没说话,过了几秒才回:“别漏了柴房。”
两人分开,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她缓缓后退,躲进一间塌了半边的屋子。屋顶缺了一角,月光斜照进来,照亮满地碎瓦和稻草。
她钻进角落,用稻草盖住自己。药罐贴在胸口,还能感觉到一丝流动的热意。
她低声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罐身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回应。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能慌,也不能睡。护心膏还在怀里,但她知道,吃了就没了。必须留到最危险的时候。
外面脚步来回走了几趟,有人踢翻了院子的水缸,哗啦一声响。
她没动。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四周安静下来。但她不敢出来。刚才听到的三个脚步节奏不一样,说明至少有三个人在搜。现在只听见两个,还有一个没出声。
她把手伸进包袱,摸到一小瓶药粉。这是之前配的迷魂散,混了花粉和麻藤汁,闻多了会头晕。
她把瓶子放在身边,万一有人靠近,就撒出去争取时间。
时间一点点过去,月亮偏了方向。她感觉腿上的伤开始发烫,伤口周围有些肿。
她解开布条看了一眼,皮肉翻着,边缘泛紫。毒素可能已经渗进去了。
她咬牙重新包扎,手抖得厉害。
忽然,屋外传来轻微的踩草声。
她立刻屏息。
声音停在门口。
她握紧匕首,盯着门口那片阴影。
门框上原本挂着半截破帘子,这时被人轻轻掀开一角。
一只脚踏了进来。
黑色布靴,鞋尖磨得有点秃。
那人站在门口没动,像是在听屋里有没有动静。
她把迷魂散拿在手里,准备等对方再往里走一步就扔出去。
可那人站了几秒,忽然转身走了。
她没松劲,继续等。
直到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哨音,像是某种信号。
她知道,他们要换班了。
她慢慢坐起来,把药罐抱在怀里。刚才那一脚虽然只露了个鞋尖,但她看清了——那只鞋的右侧有一道修补过的裂口,是用粗线缝的。
和她在南岭见过的一种制鞋手法一样。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药罐,指尖轻轻抚过罐口。
系统没说话,但她能感觉到,那股念气还没散尽。
她把迷魂散收好,扶着墙站起来。腿很痛,但她必须走。
她从后窗翻出去,贴着墙根往北走。那边有条排水沟,可以通到主街背面。
走了没多远,她看见前方巷口立着一个人影。
穿着灰袍,袖口垂着,手里拎着一把短柄铁尺。
她停下,躲在一堆柴火后面。
那人没动,像是在等人。
她握紧匕首,手心全是汗。
药罐突然又热了一下。
她低头看。
罐身表面浮现出一道极淡的痕迹,像是被人用指甲划过的线条。形状弯曲,像是一条蛇。
她盯着那道痕,心跳加快。
这不是罐子本来的样子。
是刚才回溯时,残留下来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