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片在她脚下发出脆响。
屋脊上的三名弩手同时抬臂，箭尖对准她的胸口。废殿门前的三个黑衣人也重新站定，掌心泛绿的那个缓缓抬头，嘴角抽动了一下。
叶清欢单膝跪着，呼吸压得很低。她没动，手指却悄悄摸到了嘴里的银簪。刚才那一跃消耗不小，腿腹还在发酸，但她不能等。
她往后退了半步，脚跟踩碎了一片瓦。
“嗖——”
三支箭同时射出。
她猛地侧身翻滚，箭矢擦过肩头，钉进身后屋檐。瓦片炸开，碎屑飞溅。她趁势跃下，落地时往前翻滚一圈卸力，右手甩出袖中三根磁针。
针尾带线，在月光下一闪而没。
“啊！”左侧那人闷哼一声，膝盖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中，整个人跪倒在地，抽搐着爬不起来。另一人反应极快，立刻弯腰去扶，可还没碰到同伴，右腿承山穴又是一痛，跟着跪了下去。
两人倒地，只剩中间那个掌心泛绿的黑衣人还站着。
他盯着她，眼神冷得像冰。左手一翻，一把短刃出现在掌心，刀刃上泛着暗青色的光。
叶清欢没再看他，而是低头看了眼腰间的药罐。
布料下的瓷罐正发烫，热度贴着皮肤往上窜。她知道这是危险临近的征兆，但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那人冲上来，刀走直线，直取她咽喉。
她后仰避开，铜撬从裙摆夹层滑到手中，横档一格。金属相撞，火星四溅。她借力翻身，绕到对方侧面，听诊器银簪在指尖一转，顺势扫向他手腕。
“啪”一声轻响，短刃脱手飞出。
她没停，左手疾点，银针直刺耳后翳风穴。
那人身体一僵，眼珠转动了一下，扑通倒地。
她喘了口气，迅速收起铜撬，转身走向废殿大门。
门缝只开了一条，勉强能容一人通过。她贴着墙根靠近，发现门轴锈死，轻轻一碰就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她蹲下身，把铜撬插入门底缝隙，一点点往上顶。动作很慢，生怕惊动里面的人。
门被抬起两寸，刚好够她侧身挤进去。
她收起铜撬，闪身入内，顺手将门轻轻合上。
背靠石柱，她闭眼听了片刻。
没有脚步声，也没有机关触发的动静。
可空气不对。
一股气味钻进鼻腔，像是腐烂的草药混着陈年铁器的味道，吸多了脑袋有点发沉。她屏住呼吸，从包袱里取出一块薄帕捂住口鼻。
大殿内部极暗，只有穹顶裂缝漏下几缕月光。地面散落着碎瓷片和断裂的锁链残段，有的链环还沾着干涸的褐色痕迹。
她脱掉鞋子，赤脚踩在地上。
砖面冰凉，有些地方微微凸起，显然是人为改动过的。她用脚底慢慢试探，每走一步都停顿一下，确认脚下无异样才继续。
走到第七步时，右脚踩到一块松动的地砖。
她立刻收脚，往后退了半步。
头顶传来轻微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滑动。她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铁索从梁上垂下，末端挂着一排银针，离地不到一尺。
刚才要是再往前半步，就会触发机关。
她静立不动，等那串针彻底停下，才继续向前挪。
第十步，她停在大殿中央。
这里原本应该有供桌或香案，现在只剩一个焦黑的底座，上面残留着烧过的符纸痕迹。她蹲下身，伸手碰了碰那些灰烬，指尖传来一点余温。
不对劲。
这火是最近才灭的。
她刚要起身，颈后忽然一阵发麻，像是有人在背后吹气。
药罐猛地一烫，几乎像要烧穿布料。
她本能地往旁边翻滚。
“轰”一声闷响，一道黑影从上方砸落，正好落在她刚才站的位置。碎砖飞溅，尘土扬起。
她趴在地上，心跳加快。
刚才那不是人，也不是野兽。声音太重，落地方式也不对，像是被什么东西扔下来的。
她慢慢抬头。
前方十几步远的地方，是一道通往后殿的拱门。门框歪斜，半边塌陷。黑暗中，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东西在动。
她屏住呼吸，把一根银针含在唇间。
只要稍有异动，她就能用听诊器功能探出声源方向。
可就在这时，一声低吼从拱门后传来。
声音很低，像是从地底深处挤出来的。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那不是普通的咆哮，更像是一种扭曲的、断断续续的嘶鸣，带着回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来回碰撞。
她没动。
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那声音停了几息，又响起一次，比刚才近了些。
她缓缓站起身，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朝着拱门方向迈出一步。
第二步。
第三步。
药罐还在发烫，热度顺着腰侧往上爬。
她走到拱门前，伸手扶住倾斜的门框，往里看去。
后殿更大，也更黑。月光照不到这里，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角落里堆着一些箱子，有些被打开了，露出里面卷着的布帛和断裂的木牌。
正中央，有一张石台。
台上躺着一个人形轮廓，身上盖着褪色的红布。
她刚要靠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锁链被拉动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
门口没人。
可地上的一截断链，正在缓缓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