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涡起初只是一个点。
一个在两股毁天灭地能量的映衬下，毫不起眼，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奇点。
但就是这个奇点，却散发着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绝对的“存在感”。
它不发光，不发热。
它只是存在着，转动着。
那是一种比黑洞更深邃，比虚无更纯粹的“空”。
旋涡开始扩张。
速度很慢，却坚定不移。
首先被触及的，是那股属于女孩的，空灵而诡异的黑色能量。
它们在接触到旋涡边缘的刹那，没有丝毫反抗，就那样顺滑地、悄无声息地被卷了进去。
没有能量湮灭的波动。
没有被吞噬的挣扎。
就好象……乳燕归巢，百川入海。
那是回归，而非毁灭。
女孩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抱着布偶的手臂，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斗。
她那双空灵的眼睛里，难以置信的神色迅速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惊骇所取代！
“不……不可能！”
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从她口中脱出。
这声音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云淡风轻与掌控一切的从容。
只剩下纯粹的震惊，与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她的力量！
那股伴随她诞生，从未失控，甚至可以说是她自身一部分的力量，正在以前所未闻，匪夷所思的方式，脱离她的掌控！
不，那不是脱离！
而是……朝拜！
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绝对臣服！
它们在欢呼，在雀跃，在争先恐后地奔向那个旋涡！
“回来！”
女孩厉喝一声，试图强行召回自己的力量。
然而，那些黑色的能量流，只是微微一顿，便以更加汹涌的姿态，冲向了那个暗金色的蛇环旋涡。
背叛！
这是彻头彻尾的背叛！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从女孩的口中喷出，洒落在她怀中的布偶上。
她的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另一边。
那股狂暴、灼热的暗金色能量，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
它们同样没有反抗。
甚至比那些黑色能量表现得更加……温顺。
如果说黑色能量的投入是百川归海。
那么这些暗金色能量，就是士兵回到了自己的军营，找到了绝对的统帅。
它们驯服地收敛起所有的狂暴与毁灭气息，化为一道道精纯至极的能量流，井然有序地，融入了旋涡之中。
随着两股力量的不断注入，那枚首尾相衔的蛇形圆环，转动得越来越快。
中心的旋涡，也随之扩张。
一个呼吸。
两个呼吸。
三个呼吸。
仅仅三个呼吸之后，苏陌意识空间内那两股原本还在毁天灭地的力量，便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
【能量结构分析完毕……】
【开始同化……】
【同化完成。】
【‘第三串行：衔尾蛇’已完全激活。】
【恭喜宿主，您已获得初始权限：‘吞噬’。】
系统那略带一丝异样变化的电辅音，再次响起。
而此时的苏陌，正处于一种极其玄妙的状态。
他的意识没有消散。
非但没有，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淅与凝聚。
之前被碾碎的记忆碎片、情感片段，正在以一种全新的方式，重新组合、构建。
他能“看”到，在那枚暗金色的蛇环中央，那个深不见底的旋涡里，一黑一金两股能量正在以一种完美的姿态，交织、盘旋，最终融合成一种全新的，呈现出混沌灰色的奇异能量。
这股能量，既有黑色能量的诡秘与空灵，又蕴含着暗金色能量的磅礴与终结。
两者完美地统一在一起，不再有任何冲突。
一种难以言喻的掌控感，从他的意识深处油然而生。
仿佛只要他一个念头，就能够调动这股全新的力量。
他尝试着，伸出了一根“意识”的触手，轻轻碰触了一下那股混沌灰色的能量。
轰！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信息流，瞬间冲入了他的脑海！
那是……女孩的记忆！
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在他脑中飞速闪过。
阴暗的地下实验室、冰冷的金属手术台、各种颜色诡异的药剂……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面容模糊的男人。
“实验体7号，表现出极强的精神干涉能力……”
“警告！能量指数超标！隔离室即将失效！”
“怪物！她是个怪物！”
尖叫，恐慌，混乱。
最终，一切都定格在一片冲天的火光，和女孩抱着一个布偶，赤着脚，一步步走出废墟的背影上。
她的身后，是无数扭曲、哀嚎的影子。
苏陌的意识猛地一震，从那些纷繁的记忆碎片中挣脱出来。
他的“目光”，落向了不远处的女孩。
她依旧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那双曾经空灵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他，里面充满了惊疑、不解、愤怒，以及……一丝怎么也掩盖不住的虚弱。
她失去了她的力量。
或者说，她的力量，找到了新的主人。
【检测到可吞噬的高价值能量源。】
【吞噬建议：立即执行。】
系统的提示音，不带任何感情地响起。
苏陌的意识，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准备驱动那股混沌能量。
这是最好的机会！
趁她病，要她命！
然而，就在他即将动手的前一刹那，他却停住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女孩怀中那个陈旧的布偶上。
布偶的一只眼睛已经脱落，身上也满是污渍和缝补的痕迹。
刚才女孩吐出的鲜血，正好洒在布偶的脸上，留下了一片刺目的暗红。
不知为何，苏陌的脑海中，又闪过了刚才看到的记忆碎片。
那个在冰冷实验室里，抱着布偶，眼神麻木而空洞的小女孩。
那个在冲天火光中，抱着布偶，眼神冰冷而决绝的小女孩。
从始至终，她都抱着它。
仿佛那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同伴。
苏陌的动作，迟疑了。
他不是圣母。
但他同样也不是一个会对自己刚刚“看”过其悲惨童年的人，痛下杀手的屠夫。
尤其是，对方现在还只是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
“你……”
苏陌尝试着发出自己的声音，却发现自己依旧无法掌控身体，只能通过意识波动来传递信息。
“你究竟是谁？”
女孩没有回答。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苏陌，身体因为虚弱和愤怒而微微发抖。
她不明白。
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与生俱来的力量，会背叛自己？
为什么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类，能够夺走它？
那个暗金色的蛇环……到底是什么东西？！
无数的疑问，在她脑中盘旋，最终都化为了一股几乎要将她理智烧毁的怒火。
“把它……还给我！”
她一字一顿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
【检测到目标出现强烈敌意。】
【风险评估：极低。】
【吞噬建议：立即执行。】
系统再次发出了冷酷的催促。
苏陌没有理会系统。
他的意识，依旧锁定着女孩。
还给你？
怎么还？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力量是怎么来的。
再说，就算知道，他也不可能还。
这可是他现在唯一的依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陌用意识传递出冷漠的回应，“你的力量攻击我，然后它们就变成了我的东西。很简单。”
“你撒谎！”
女孩的情绪彻底失控了，她尖叫起来，“那是我的！是我的东西！你这个……小偷！强盗！”
她一边尖叫着，一边不顾一切地朝着苏陌的病床冲了过来。
然而，刚刚迈出两步，她的身体就猛地一软，跟跄着跪倒在地。
力量的强行剥离，对她的伤害远比看起来更加严重。
她挣扎著，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最终，她只能用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病床上的苏陌。
苏陌：“……”
这算什么？
碰瓷？
看着女孩跪在地上，一副想把他生吞活剥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苏陌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有点……爽？
这大概就是属于反派的快乐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系统，忽然再次出声。
【警告！检测到高维信息干涉！】
【来源判定：未知。】
【威胁等级：？？？】
【协议‘衔尾蛇’自动触发防御机制……】
几乎在系统发出警告的同一时间。
苏陌的意识猛地一跳！
他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意志，降临了。
那意志宏大、古老、超越了时间和空间。
它没有针对任何人，仅仅是“扫过”这里。
就象一个人，无意中瞥了一眼路边的蚂蚁。
然而，就是这随意的一瞥。
苏陌意识内核处的那枚暗金色蛇环，瞬间光芒大放！
一股比之前吞噬两种能量时，还要恐怖无数倍的吸力，从蛇环中心的旋涡中，骤然爆发！
目标，直指那道刚刚降临的，宏大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