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之后,沉南姿和谢厌被转移回靖王府。
在靖王和沉明翰的双重压力,老御医聚集了洛阳城的名医会诊。
梨院之侧,二皇妃的府邸。
二皇妃的寝卧外间,薛清凝穿着素色斗篷,脸色凝重的快步往外走。
薛遇白疾步赶来,堵在门口,厉声质问:“你要做什么?”
“哥哥,我要去见他!”
薛清凝一贯清冷的脸上,此刻已然失去了镇定。
眼神里布满慌乱和不安,秀白的手指扣着斗篷边缘,隐约在发抖。
“你疯了,是不是?”薛遇白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神色凛然的阻止着。
“不!他会死的,谢厌会死的!”
薛清凝的理智已经撕成碎片,眼底水光一片,夹着绝望的红,声音已然失控发抖。
“连御医都束手无策,你以为你去他就能活吗?”
“所以我更需要去见他。”薛清凝听到‘死’字,更加的坚定。
“若是真要死,见了他又能如何,还不是前功尽弃。”薛遇白焦躁的声音带着坚韧的镇静,“清凝,你清醒点。”
“那我也要去见他,我已经错过了一次,这一次,我不想再留遗撼。”
薛清凝眼里有着义无反顾的决然,就算是天上下刀子,她也会千刀万剐的去见他。
薛遇白紧捏着她的手腕,两人的手腕相互发力,手腕上的两条青筋像紧绷的细弦,谁也不相让。
空气好象被冻结,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薛遇白牙槽紧咬,眼里有着动容,“你是他的皇嫂,你去了,我怕你控制不住。所以,你听我一次,待在府里。”
“我是他的皇嫂,这个身份为何就不能去探望他?”薛清凝反问,依旧不让步。
“皇上都未派人去探望,你身为皇嫂,何需如此心急?”
“正因为这个世上没有几个真心待他的人,我才要去。”薛清凝提醒:“哥哥,谢厌为何与我们始终站在一起,还不是因为真心!”
“真心!”薛遇白眼里有些揉不开的痛楚,像被细针扎著,连眨眼都带着半分迟缓。
再望向薛清凝时,眼里已经有了决断,“开弓已无回头路,清凝,他就算死,你也给我待的府里,少给我添乱。”
“哥哥!!”
谢厌如同身处火焰之中,浑身灼热不堪,烧得五脏六腑剧烈的疼痛。
呼吸象是带着哨子,每呼吸一口像千万根针插向喉管深处,循环往复。
周身无一处是好的,仿佛整个人在油锅里煎炸,疼得人连打哆嗦都是奢望。
谢厌被活活疼醒,每口气皆像最后一口。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像撕开了黑暗的口子,也刺疼着眼睛。
耳朵里传来声响,是外间御医们争论不休的声音。
“这样的配比已经是大家反复商榷的结果,宜早服用。”
“三种毒素交织在一起,他们各自的比重是多少?根本就没有结论。”
“稍有偏差,哪一味药下重,如今靖王妃的身体……怕是会要命的。”
“最可怕的是那蛇毒,极其难解,稍有不慎,都会与其他毒反噬,若是强硬的用下去,怕是立即会毙命。”
“可是,靖王妃如今就一口气吊着,再不用药,恐也会……”
外间一片叹息声,之后就是沉寂。
这时,薛遇白的声音出现,“我提议,此药……立即给靖王妃服用,若有不测,再调整药量,给靖王殿下服用。”
御医们当然明白薛遇白的意思,靖王妃已是无计可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能救活就救,救不活就是她的命,但是靖王就不一样。
他的毒量比靖王妃的少,目前来看,成活几率比靖王妃高。
薛遇白的话虽然有私心,但也是最理智的建议。
因此,御医们无一反对。
“不可!”沉明翰反对,“再去找善于解蛇毒的大夫,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不可贸然用药。”
“不用药,王妃估计今晚都熬不过去。”老御医的声音。
谢厌知晓,沉明翰是怕那药加速沉南姿的死亡,也不敢接受她的离去。
“太尉!”
御医们集体的呼喊,那声音里包含着劝阻,还有无尽的担忧。
薛遇白直言:“这里已然请了三位最好的蛇毒大夫,加之御医,二十多位顶端医者。”
“沉太尉,您其实也明白,何须再固执,眈误治疔。”
外间再次一片死寂。
谢厌嗓子已经无法发出声响,只得痛苦的侧头,看向一旁的石头。
石头对上他的视线,眼瞳睁大,之前的忧虑一扫而空,眼底里都是欢喜,慌乱的对外喊道:“我家殿下醒了!”
片刻后,谢厌的床榻前围满了御医,又是拿脉,又是观察他的神色,还有询问他的感受。
谢厌在喉咙里蓄了半天的力,才嘶哑无力的出声:“药给本王。”
薛遇白眼底震惊,忙的出声阻拦:“靖王,不可冲动!”
沉明翰瞪着薛遇白,“为何不可 ?”
他的神情带着压迫和威严,好似薛遇白再多说一句,他就会不顾身份的揍过去。
他的妹妹能喝,谢厌就不能喝?
两相对峙,彼此的私心昭然若揭!
“拿过来!”谢厌再次出声,气息都是战栗。
见谢厌坚持,昨日的那名老御医跪下,伏在地上。
“殿下!此毒凶狠难辨,解毒的药,相生相克,解药虽已配出,但未经过验证,实在是凶险难测,老朽也无万全的把握。”
“殿下万金之躯,请您三思。”
谢厌难受的闭上眼,“她是本王的妻,本王无需她试药,拿过来!!”
最后一句,他提高了音量,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还有坚定。
沉明翰看着端着药碗的婢女,沉声道:“药给我!”
那婢女端着药靠近,沉明翰端起,直接走到谢厌的床榻前。
薛遇白脸色难看至极,可是,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
他也无力再去阻止,只能眼神恐慌的望着他。
谢厌强硬的撑起半截身子,接过药碗,在所有人的惊恐注视下,一口喝尽。
解药喝下不久,他就一口腥甜上涌,黑血自口中汹涌而出,喷洒在踏板上。
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和苦涩的药汁气味。
他脱力的半伏在床沿,之后便失去意识。
“殿下!”无影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