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惊恐不已,老御医颤斗的摸着他的脉搏。
良久之后,严峻的脸上破出一丝松懈,眼底的混浊变得清亮了几分。
颤斗着声对身边的另外一位老御医道:“你来摸摸,是不是有好转?”
这话尤如一记响雷,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充满了期待。
那老御医连忙把手指搭上谢厌的手腕,反复衡量之后,欣喜道:“确实有好转,此药有效!!”
听到这话,沉明翰和薛遇白不约而同的露出惊喜之色。
之前沉闷凝重的气氛明显轻松起来。
老御医又摸了摸谢厌明显强劲起来的脉搏,“沉太尉,可以给靖王妃服用了。”
沉明翰虽然高兴,可是脸色依旧沉重,他知道,解毒只是去了她身上病症的其一。
还有致命的箭伤,这个也是凶险至极的。
老御医明白他的担忧,“沉太尉,一个病症一个病症来,老朽不眠不休也会竭力挽救靖王妃的。”
沉明翰躬身,再次对老御医行了一个大礼,“舍妹就仰仗您了,请您务必尽力。”
谢厌是在第二日醒来的,身上的灼痛消失,喉咙处的疼痛也消散大半。
浑身有些乏力,头晕,再无其他征状。
老御医都不得不赞叹,“靖王殿下,您的身体是老朽见过最强健的体质。”
“再静养几日,配合着解药,就能痊愈。”
“她……如何了?”谢厌撑起身子,靠坐在床榻上。
石头给他身后垫了一个布垫。
老御医思忖片刻,“靖王妃……今日体温有些偏高……”
“不过,老朽已为王妃用了药,靖王无需担忧,请安心静养。”
谢厌一直注视着老御医的神色,方才他的眼神明显有片刻的凝重,说话收着,分明是有所保留。
谢厌看了一眼净房的方向,随即对石头道:“扶本王起来。”
石头明白,立即扶起谢厌,拿来外衣,给他披上。
谢厌出了净房,便已经穿戴整齐,直接出了他的房间,往院子外走去。
无影瞧见后,着急的在后面喊道,“殿下,您的身子还未好利索,你得卧床养病啊!”
谢厌浑然未觉,步履虚浮的离开。
他的身影再出现时,已经在沉南姿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鸟笼子都移走不见。
好似院中没了沉南姿的身影,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黯淡了几分。
随着门打开,姨婆正红着眼,脸上还挂着泪痕,端着水从她屋子里出来。
看到谢厌,十分惊讶。
连忙垂首,“靖王殿下!”
谢厌心里一沉,还是故作镇定的询问:“承儿呢?”
“小殿下被沉太尉接走,去了太尉府小住。”姨婆明显的有些啜泣后的鼻音。
谢厌再也等不住,往屋内走去。
进屋他就闻到浓烈的药味,脚步根本无法停歇,直奔里间。
照顾她的婢女们都神色沉重,看着他来,急忙的退出。
他越过那扇牡丹屏风,就瞧见她躺在锦被之下。
她双目紧闭着,毫无生气,脸色苍白中带着一点不正常的红晕。
他来不及多打量,走至床沿边,手掌探向她的额头,随即心境跌入谷底。
……中箭者,最怕伤后高热。
十人九亡。
谢厌心口发紧,头皮发麻,颤斗的掀开被子,揭开她的中衣衣襟。
随即眼神幽暗,伤口处明显的红肿,周围肤色已是紫红。
他伸手触摸周围的肌肤,烫得他缩回手指。
如此状况,凶多吉少。
谢厌心气一下被击溃,乏力地跌坐在脚踏上,抓着头发,胸口如同被铅石重压。
有些不能接受的不安和焦躁。
有种他不敢言说的恐慌。
姨婆再次进屋,手里端着一盆散发着浓郁药味的汁水,放在脚踏上。
“这是御医开的草药水,嘱咐老奴要不间断的给王妃擦拭。”
谢厌明白这是给她擦拭身子,一来降温,二来清洗伤口,防止溃烂。
可他心里明白,她这样的情形,只有老天眷顾,才有几率存活。
谢厌听着姨婆打湿巾帕搅动汁水的动静,没有起身让开,而是伸手,“姨婆,给本王。”
姨婆有些诧异,迟疑了片刻才道:“靖王殿下,你的身子未愈,还是老奴来吧!”
谢厌垂着脑袋,肩膀垮得象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有气无力的道:“拿来!”
姨婆看着他,尤豫了一瞬,把手里半湿的巾帕交给他。
谢厌有些费力的起身,坐在床沿上,轻轻地擦拭着她发烫的肌肤。
姨婆拿过一个高些的墩子,把木盆放置上去,便于他换水。
看着谢厌周身散发的沉重气息,如此这般,怕是知道王妃此番的凶险。
心中感叹,到底是夫妻一场。
想着王妃,姨婆悲从中来,眼角再次湿润,默然的退出。
擦着她滚烫的肌肤,谢厌望着她昏睡的容颜。
两人间的往昔一幕又一幕的划过心头,记忆里,他就没对她好过。
他把母亲的死,与薛清凝之间的错过,都归结于她身上。
把所有的能折辱她的招式都用在她的身上。
她变得那样的极端,完全都是他的过错。
他就象一个刽子手,一刀一刀的割着她的心。
每次看她痛苦不堪,他就觉得在报仇。
虽然过程中,他也不痛快。
对于他来说转身即忘,而他对她的伤害,却真实的落在她的身上。
八年多,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
望着她那生病依旧美丽的脸庞,从未对她温言过的低声呢喃:
“南姿,活过来好不好!”
“你这样,让我怎么办?”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烫得他心口发疼,眼尾酸胀。
许是他的声音惊扰了她,她的秀眉皱起,眼皮子一直在动,象是要拼命的睁开,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她难受得落下眼泪,已经干得起皮的嘴唇轻轻颤斗,小声呓语。
“哥哥……哥哥……我疼……我好疼!”
“哥哥……哥哥……”
谢厌看着她晶莹的泪水不断的滑落,他能感同身受,知道她有多疼。
她这人娇气得很,初初成婚时,只是手指破了一点皮。
她还借故在他跟前絮絮叨叨,他知道,她说来说去,不过是希望他能注意她,关心她。
可是, 他却是嘲讽她,说她大惊小怪,没事找事,把她气的眼泪直掉。
现在想想,他真是混蛋!!
他轻轻拭去她的眼雨,把她的手捂在他的脸上,轻轻摩挲,好象只有感觉到她的温度,他才能确定她还活着。
他的举动好象安抚了她,她的眼泪收起。
随即眉头皱起,脸上有惊恐,语气也变了,变得慌乱和不安,“谢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