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宋芜刚睡醒,就见桑芷急忙入殿,“哎呦,娘娘您终于醒了,那惠和县主都在外面饮了三盏茶了!”
宋芜睡眼惺忪,“惠和县主?这个时辰她过来做什么?”
她们交情已经深到这份上了?
桑芷和兰若伺候她更衣洗漱,“奴婢也不知道,只是看样子象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儿,急得坐都坐不住。”
“那便快些去看看。”
宋芜梳洗打扮后即刻带人去了正殿,甫一入殿就见一团鹅黄石榴裙的女子直扑了过来。
桑芷和兰若急忙拦下,“县主县主,这可使不得。”
宋芜这才看清楚,昨日还笑盈盈策马扬鞭的姑娘,今日就眼下乌黑,见着她就跟看见再生父母一样。
“贤妃娘娘,您救救善仪啊,陛下……陛下他要毁了我……”杜善仪抱着宋芜哭天嚎地,“我要去姑母陵寝哭,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表哥,这不是让我一头去撞死么!”
杜善仪这话哭的,若不是宋芜昨夜以身饲被某个醋缸淹了的饿狼,她该想入非非了。
宋芜吞了吞口水,询问的目光看向桑芷,桑芷无能为力地摇头,她也一头雾水着呢。
于是宋芜安抚性地拍了拍杜善仪肩膀,“善仪啊,你先别着急,究竟是发生何事了,慢慢说,怎么能张口闭口要死要活,那样承恩公和夫人听了该多难过。”
“我爹娘都要高兴地跳起来了,他们才不会伤心难过呢!”杜善仪胡乱抹了把脸,抽抽噎噎抬起头来,小脸上妆都哭花了,“娘娘,表哥……他让我嫁给表哥……呜呜呜我不要嫁人我不要……”
宋芜震惊得瞪大双眸,话都要说不利索,“嫁给……”
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嫁给那个冰山?
“杜善仪!你若再在玥儿面前胡说八道,朕现在就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话音未落,殿外就传来一道暴怒的呵斥声,宋芜明显感受到怀里的姑娘瑟缩了一下,双手死死捂着嘴。
杜善仪小脸皱皱巴巴,这才意识到自己哭糊涂了,连忙拉着宋芜的手解释,“不是啊绝对不是!贤妃娘娘,我的意思是陛下要将我赐婚给我姨母家的段表哥,您千万别误会!”
她的舌头可千万要保住啊!
宋芜张了张口,“我没……”
又是没说完话,刚下了早朝的赵栖澜三两步已至身前,抬手便将那个碍眼的东西提溜开,弯身握住玥儿双手,紧张道,“乖乖你千万别误会,杜善仪满嘴胡诌,就没干过一件靠谱的事儿,朕绝对绝对不会再纳妃!”
宋芜无奈一笑,“我知道,也没误会。”
选秀那么名正言顺的时候,承恩公府都上奏折,陛下也允了免选,何必要再大费周章。
被拨到一边的杜善仪见她表哥旁若无人还给起承诺来了,气得牙痒痒。
“表哥!您是不是觉得自己找到真爱了又要乱点鸳鸯谱见谁都撮合?”
满殿的目光一瞬间全都朝身穿鹅黄石榴裙的女子聚拢。
杜善仪腿肚子都在打颤,但为了她后半辈子幸福不得不冒着被割舌头的风险死谏。
赵栖澜直起身,阴沉着脸,“杜——”
刚想训斥,人一溜烟就跑宋芜身后去了,赵栖澜的怒气硬生生憋住,“你给朕出来,一大清早谁准你来栖梧殿的?”
“还有,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既年长于你,又为君主,你父亲也不止一次请奏,朕为你觅得佳婿,更给你圣旨赐婚这样莫大的荣耀,你非但不知谢恩,竟还如此没规矩,来找朕的贤妃大吵大闹,你对得起朕给你的封号惠和二字么?”
杜善仪缩在宋芜身后,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被赵栖澜一派大义纲常压下来,张了张口,发现一个字的反驳都说不出来。
段少惟家世也不低,二人年纪相仿,郎才女貌甚是相配,再说这知根知底,品行端正,表哥表妹喜上加喜,又有帝王赐婚,怎么看都是一桩千载难逢的好姻缘。
但关键是杜善仪不想要什么好姻缘,她根本不要姻缘!
杜善仪搜肠刮肚,终于想出个勉强的理由,梗着脖子小声说,“但臣女跟段表哥不投缘,也不互相倾心,只是兄妹之谊啊。”
赵栖澜面上一片平静,“无妨,情谊都是日久天长相处出来的,朕相信你们成亲后一定会琴瑟和鸣。”
杜善仪:“……”你相信,合著不是您成亲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但是…但是……”杜善仪眼珠直转,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心思一转,小声啜泣,“但臣女颇为艳羡陛下与贤妃娘娘的情意,自然想找一位两情相悦又温柔体贴的郎君……”
这下她这位爱做月老的表哥总该满意了,舒服了,然后不给她赐婚了吧!
可惜,杜善仪料对前两句,没料对最后。
“虽然你说的真情实感又十分有理,但朕已经与承恩公商议过了,你安心待嫁便是。”
杜善仪:“……”
宋芜脸色讪讪,暗自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赵栖澜收敛。
心如死灰的杜善仪嘴巴一瘪,又要开始,赵栖澜眼神一冷,“你若再敢在栖梧殿嚎叫扰了玥儿清净,朕就收回你的县主之位和食邑,三日之后就让你成亲!”
杜善仪脑袋一缩,内心涕泗横流,面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赵栖澜看见,目露嫌弃,“缩什么缩,玥儿又挡不住你。”
“……”很好,刚憋回去的泪差点又涌出来。
杜善仪发誓,她再也不要进宫!
“行了,回去静心反思,等着接赐婚圣旨吧。”
于是惠和县主怎么来的又伤心百倍地回去了。
宋芜耳根子终于清净下来,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吩咐桑芷,“传膳吧。”
赵栖澜揽住她的腰,眉心微拧,“你还没用早膳?”
“看来罚杜善仪罚得太轻了些。”
宋芜反手握住他手腕,两人一同落座,“不是因为县主,我想等陛下一同用早膳而已。”
正出宫的杜善仪还不知道自己悄无声息间就逃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