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芜毛茸茸的脑袋往榻边儿歪了歪,难以置信睁着双眸,“他竟然只排第二?那第一是谁?”
“没有第一。”
“啊?”
赵栖澜掌心轻揉,冷冷道,“赵立诚与宋之敬并列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宋芜更懵了,“赵立诚是何人?从未听说过。”
姓赵,应该是宗室之人吧。
赵栖澜嘴角掀了下,“思宗。”
宋芜:“……”先帝啊。
宋芜默默抿紧嘴巴,懊恼轻轻拍了下。
让你多嘴!
她半晌才缓过来,越想越有意思,起身趴在他宽阔肩膀上,忍笑用手指戳他,“……陛下,自从来了京城,好多人都斥我没规矩,我今天才发现,全天下最不守规矩的人,明明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赵栖澜长臂一伸,手臂穿过她膝窝便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朝后殿而去,“这说明朕与玥儿天生一对,甚是相配。”
栖梧殿后殿引山涧活泉穿廊入殿,清流绕阶而过,水汽氤氲浸暖满堂,内构一方精致汤池,以墨玉青石叠砌成海棠之形,台级温润,池壁镌缠枝暗纹,暖意汩汩涌出,终年恒温不涸。
水汽漫过池沿,凝于梁间悬垂的鲛绡帘上,晕开朦胧暖意。
桑芷带着宫人也早已备好香膏衣衫等物,等侯多时,赵栖澜抱着宋芜踏入,“放下东西都候在殿外。”
桑芷见怪不怪,低眉退下,“是,陛下。”紧接着便带着一排宫女悄声退下。
赵栖澜抱着宋芜缓步至汤池边,暖意氤氲漫上眉梢,他小心将人放坐在池沿软垫上,动作轻缓褪去她外衫。
扶着她的手腕护她踩入池台,待她坐稳便取过一旁香膏,指腹揉开化作细腻暖脂,轻轻揉按她酸胀的肩背,力道柔缓适中。
汤泉暖意浸肤,一日疲累尽数消散,宋芜舒服喟叹一声。
水汽朦胧间,赵栖澜低头扫过她如凝脂般的肌肤,好似不经意间问起,“那玥儿幼时除了家中兄长,可还曾遇见过其他玩伴?”
宋芜未察异样,应得利落,“自然是有。”
赵栖澜心高高抬起,宋芜还在掰着指头认认真真的数,“几位堂兄各有所长,平日学塾中的相交好友也不少,姊妹间也有一两个,不过都已经很多年未见,也记不大清淅了。”
而且大多也都是点头之交,后来渐渐大了,人的心思多了,知道她出生时的谣言后,自然疏远了她,生怕被沾上不祥。
呵,那么多相识的人都记不清,名字样貌也想不起几个来,偏偏那段少惟非但被她记得清清楚楚,连在家中行几都脱口而出!
赵栖澜刚被哄好的火气醋味又有隐隐约约淹没汤泉的架势。
不知是不是夜里凉爽的缘故,宋芜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赵栖澜一贯不委屈自己,立时就问,“今日朕瞧着玥儿与那段家的倒是旧相识?”
这夹杂着酸味的话语一出,宋芜便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今儿晚上这是闹得哪一出了。
她一愣,随后’噗嗤’笑出声来,转身双手环住他脖颈,见他那冷峻俊脸上罕见出现别别扭扭的模样,简直乐不可支。
尤其是绕这么大一圈子,又是问他行几,又是缠着她让她唤七郎,还说什么要听她幼时故事,全都是为着她白日里那一声’段二郎’呢!
赵栖澜见她笑弯了腰,水下的大手稳稳当当扶住她,淡声问,“怎么?很好笑?”
“不不不,不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芜脸埋在他肩头笑了好一会儿才将将止住。
“玥儿方才明明说幼时玩伴记不清淅,偏偏记得那姓段的,是不是对他念念不忘?”赵栖澜掐了掐她腰处敏感部位,宋芜身子顿时软了大半。
男人眼含危险地看着她,大有一副她要仔细斟酌好再回答的意味。
宋芜也不再逗他,“什么念念不忘,这都是哪来的胡话,他与我二堂兄都行二,前段时间又见了堂兄,自然就顺便记得了。”
’顺便’二字一出,成功顺毛。
“再说了,那段二……公子,除了一张好皮囊,性情冷若冰山,这么多年未曾娶妻也是意料之中,哪有闺阁女儿家受得了的。”宋芜随口一说。
六七岁时因一句戏言被他斥责回来,不知怎么传扬出去了,湘阳那巴掌大小的地方笑她笑了大半年。
什么粗鄙不堪,什么不祥之人亲生父母不喜,小小年纪就会跟她生母学要勾住好儿郎。
一想起这事宋芜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就是小小年纪童言无忌么,再说了,也并非大庭广众之下,在场之人除了她和二堂兄就是段家兄妹。
也不知道一个个有什么好如临大敌的。
赵栖澜闻言,替她通发的手指一顿,嗓音泛冷,“好皮囊?”
“……”宋芜眨巴眨巴无辜的杏眸,“我有说过吗?”
赵栖澜:“有。”
陛下真会听别人说话,专挑自己想听的听。
水汽氤氲缠绕眉睫,赵栖澜墨发松垂肩头,肌理清隽如琢玉,禁欲眉眼浸在暖雾里。
宋芜一转身便见这般美景,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下一秒,在男人的注视中,她故意扬手,水花簌簌溅了赵栖澜满脸。
美男沐浴,怎么能脸上少了水呢。
赵栖澜微阖眼睫,长睫沾着细碎水珠垂下,一时没动作,温和又纵容问,“乖乖还玩么?”
男人唇线紧抿却不显愠怒,反倒添了几分被扰后的软意,俊美得令人心头发烫。
宋芜视线不受控地停留在他脸上,凑近身,指尖轻碰他颊边水珠,眼尾含俏,脸贴着赵栖澜脸侧,近在咫尺的声线含着笑意。
“陛下,是臣妾见过最俊美的男子。”
宋芜眼睁睁看着他唇角高高扬起,故意问,“陛下可还满意?”
赵栖澜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男子又何曾例外。
……
不多时,沐浴过后,赵栖澜随意披了件外裳,伸手取过一旁柔软的素色寝衣,细致为宋芜系好襟扣,而玩了一整日的小姑娘已然歪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他俯身将人稳稳打横抱起,缓步踏入内殿,小心将她安置在铺着软褥的床榻上,掖好边角锦被。
而后取过桑芷捧着的净布,拢过宋芜披散的长发细细绞干,指腹掠过发间,暖意漫开。
赵栖澜低眉,冷不丁轻声问,“玥儿,你说朕为那姓段的赐婚如何?”
床榻上没传来任何回应,只有渐渐绵长的细微呼吸声。
“呃嗯……”睡着不舒服的女子嘤咛了声。
赵栖澜勾唇,“玥儿也这么觉得对不对。”
“想必舅舅和段太永都会很感谢朕的。”
侍立在一旁的桑芷揉了揉耳朵,怀疑听力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