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内容是什么?”
“苏瑾说:‘我准备好了,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审判者回复:‘十年前你选择了沉默,现在你必须开口。带上所有证据,我会给你一个了断。’”
“所以昨晚八点有第二个人要见苏瑾,”陈默分析,“但苏瑾在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就死了。要么审判者提前到了,要么”
“要么有第三个人介入,抢先一步。”虞倩接话,“而这个人不想让苏瑾和审判者见面。”
雨又开始下了,细密而冰冷。陈默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感觉这个案件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每个线索都连接着另一个人,每段过去都指向同一个秘密。
而无罪之罚,或许从来就不存在——在罪恶的阴影下,没有人能真正无辜。
周浩的工作室位于大学城边缘一栋老式公寓的顶楼。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旧书籍的气息。陈默和虞倩到达时,发现门锁有被撬过的痕迹,但很轻微,不仔细看很难察觉。
“有人比我们先到。”陈默示意虞倩后退,轻轻推开门。
工作室内部一片狼藉。画布被撕碎,颜料罐打翻在地,书籍和纸张散落各处。但混乱中有一种奇怪的秩序感——破坏似乎是故意的,而非简单的闯入抢劫。
虞倩蹲下身,捡起半张被撕碎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周浩和林晓雨,两人站在一棵樱花树下,笑容灿烂。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谎言终将破碎”。
“他在准备什么,”虞倩环顾四周,“或者说,他在销毁什么。”
陈默走向工作台,上面散落着几十张打印出来的资料。大部分是关于林晓雨失踪案的新闻报道,还有一些是苏瑾成为作家后的采访和报道。每份资料上都用红笔做了标记和批注。
“看这里。”虞倩指向墙上一张巨大的时间线图。图表详细列出了林晓雨失踪前后72小时内的每一个已知事件,旁边贴着相关人物的照片:苏瑾、周浩、张教授(林晓雨的导师)、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名字。
时间线的终点不是林晓雨的失踪,而是十年后的现在。一条红线从“林晓雨最后一次被目击”延伸到“苏瑾死亡”,旁边标注:“沉默的代价”。
“他认为苏瑾的死与林晓雨的失踪直接相关,”陈默分析,“而且他认为这是某种惩罚。”
虞倩仔细查看图表上的细节:“这里有个名字被圈出来了——‘李娜’,是谁?”
陈默翻查资料,找到一份大学时期的社团名单。李娜是苏瑾和林晓雨的室友,也是她们的朋友。在一份警方询问记录的复印件上,李娜的证词与苏瑾基本一致:林晓雨当晚独自离开,去向不明。
“我们需要找到李娜。”陈默说。
突然,虞倩的手机响了。是老李:“虞教授,你们在哪?周浩刚刚出现了。”
“在哪里?”
“苏瑾的公寓。保安看到他潜入大楼,已经通知了我们。张辰和林峰正在赶过去。”
“我们马上到!”陈默和虞倩冲出工作室。
雨下得更大了,雨刷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像是某种不祥的节拍器。陈默一路飞驰,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案件的各个片段:苏瑾日记中的负罪感、神秘的威胁信、十年前的朋友失踪、周浩的偏执调查
“如果周浩是审判者,”虞倩突然开口,“他为什么要等十年?为什么现在才行动?”
“也许他花了十年时间才找到确凿证据,”陈默说,“或者,有什么事情触发了他。”
“林晓雨的背包突然出现,”虞倩若有所思,“那是个信号,也是个开始。”
到达苏瑾的公寓大楼时,张辰和林峰已经在大厅等候。张辰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林峰则是队里最年轻的成员,但以细致敏锐着称。
“保安说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戴帽子,背着一个背包,用钥匙打开了苏瑾的门。”张辰报告,“我们检查过,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他有钥匙?”陈默皱眉,“是苏瑾给的,还是他复制的?”
“不确定。但保安说那人看起来很熟悉这里,直接进了电梯,没有犹豫。”林峰补充,“我们已经封锁了出口,他还在楼里。”
四人小心地进入电梯。陈默注意到,电梯按钮上只有两个楼层的指示灯亮着:一楼和他们要去的十二楼。
“他可能设置了电梯只停这两层,”虞倩低声说,“为了拖延时间。”
电梯门在十二楼打开,走廊里一片寂静。苏瑾的公寓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陈默拔出手枪,示意其他人分散。他轻轻推开门,客厅里没有人,但书房的门开着,灯光从那里洒出来。
“警察!出来!”陈默喊道。
没有回应。
他们慢慢接近书房。门内,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正站在苏瑾的书桌前,低头看着什么。他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
周浩比照片上看起来更沧桑,眼神里有一种狂热和疲惫交织的光芒。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夹克,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你们来了,”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比我想象的快。”
“周浩,放下手里的东西,慢慢转身。”陈默命令道。
周浩没有反抗,将笔记本放在桌上,慢慢举起双手。张辰上前给他戴上手铐。
“我没有杀苏瑾,”周浩说,“虽然我想过。但有人抢先了一步。”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虞倩问。
“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周浩看向桌上的笔记本,“那是晓雨的日记。苏瑾一直藏着它,里面有关键证据。”
陈默拿起笔记本。这是一本粉色的日记本,封面贴着卡通贴纸,看起来确实属于一个年轻女孩。翻开内页,是娟秀的字迹,记录着林晓雨大学生活的点点滴滴。
但在最后几页,内容突然变得沉重:
“9月15日:我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秘密。我该怎么办?告诉别人?还是保持沉默?”
“9月20日:他来找我了,说我误会了。但我知道我没看错。那些文件那些照片”
“9月25日:我决定告诉苏瑾。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会知道该怎么办。”
“9月28日:苏瑾说我们得小心,对方有权有势,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她让我把所有证据复印一份,藏在安全的地方。”
“10月20日:今晚要去见那个人。他说要解释一切。我很害怕,但苏瑾说她会等我。如果一小时内我没联系她,她就报警。”
日记到此为止。10月20日,正是林晓雨失踪的那天。
“看最后一页的背面。”周浩说。
陈默翻到最后一页,背面用另一种笔迹写着一行小字:“证据在图书馆旧书区,《罪与罚》第187页。如果我有不测,请为我伸张正义。——晓雨”
“这是什么证据?关于什么?”虞倩问。
“关于一个教授如何利用职务之便,性骚扰女学生,并且用权力掩盖罪行。”周浩的声音里充满愤怒,“晓雨偶然发现了证据,想要揭发,结果却失踪了。而苏瑾,她最好的朋友,选择了沉默。”
陈默想起资料中的“张教授”——林晓雨的导师。如果周浩说的是真的,那么十年前的事件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
“苏瑾为什么保持沉默?”虞倩问。
“因为她害怕,”周浩冷笑,“也因为她收到了封口费。张教授答应资助她出版第一本书,只要她‘忘记’看到的一切。她接受了,用晓雨的命换来了自己的作家生涯。”
“你有证据吗?”
周浩从背包里掏出一叠文件:“银行转账记录。十年前,苏瑾的账户收到一笔五万元的匿名汇款,时间正好是晓雨失踪后一周。汇款账户虽然匿名,但我追踪到了一个空壳公司,最终指向张明远教授的儿子。”
张明远,正是那位张教授的全名。
“这些你为什么没有交给警方?”陈默质问。
“我试过,”周浩苦笑,“十年前,警察说证据不足。五年前,我再次尝试,但张明远已经退休,移居国外。他的儿子现在是知名企业家,有权有势。没人愿意为了一个十年旧案得罪他们。”
“所以你就自己当起了审判者?”虞倩直视他的眼睛,“寄威胁信,逼苏瑾面对过去?”
周浩点头又摇头:“我确实寄了信,想逼她说出真相。但昨晚的见面不是我约的。我收到一条匿名短信,说苏瑾愿意坦白,让我晚上八点去她家。但我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短信还在吗?”
周浩交出手机。屏幕上确实有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苏瑾愿意说出十年前的真相。今晚八点,她的书房。带上你收集的所有证据。——一个希望正义得到伸张的人”
发送时间是昨天下午两点,正是苏瑾死亡的时间范围内。
“有人利用你,”陈默分析,“让你成为发现尸体的嫌疑人,或者目击者。”
“或者替罪羊。”虞倩补充,“凶手知道你在调查,正好利用你转移视线。”
周浩突然激动起来:“你们一定要找到真凶!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晓雨!她已经失踪了十年,她的父母还在等她回家!”
“我们会查清一切,”陈默郑重承诺,“但你需要配合调查。如果你隐瞒任何信息,只会让真相更难浮出水面。”
周浩被带走了。陈默和虞倩留在书房,仔细检查周浩带来的所有证据。银行记录、匿名公司的注册文件、张明远教授与其子张天宇的财务往来一切确实指向一个精心策划的掩盖行动。
“如果周浩说的是真的,苏瑾的负罪感就有了解释,”虞倩说,“她用朋友的沉默换来了自己的成功,这种罪恶感足以折磨她十年。”
陈默点头:“但还有疑点。如果凶手是张教授或他儿子派来的,为什么现在才行动?苏瑾已经沉默了十年,为什么突然要杀她灭口?”
“因为周浩在调查,”虞倩分析,“也许凶手担心苏瑾最终会承受不住压力而开口。或者”
“或者苏瑾自己决定打破沉默。”陈默接话,“她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明天,一切都将结束’。也许她终于决定说出真相。”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老李打来的:“陈默,张明远教授回国了。他儿子张天宇刚刚联系我们,说想提供一些关于苏瑾的信息。”
“什么时候?”
“一小时后,在他的公司办公室。”
陈默和虞倩对视一眼。时机太巧合了——他们刚刚找到指向张家的证据,对方就主动联系。
“我们过去,”陈默说,“但需要准备。如果张家涉及十年前的事件,他们现在可能采取极端措施。”